文／賽夏客

約20餘年前，與十二寮邂逅，漫漫長路中，一對老夫妻開著電動車，悠閒的從身旁滑過，白髮下盡是滿足的笑容，是甚麼環境讓他倆擁有安全無懼的道路使用權？踩在夕陽斜暉下，我砰然心動，近乎一見鍾情；走著，走著，瞥見路旁豎立一塊土地買賣廣告，有如福神之呼喚，動念後便快速成交；從此，我不時與十二寮有約。

我在那塊土地上，種下香蕉、火龍果、柚子、樹葡萄、金桔、芭樂和仙桃……滿園子長勢風風火火的，有享不盡的樂趣，也有訴不完的辛苦；然，這些都不是我結緣的初衷，而是找個藉口要老公常載我來此攬勝，約半天時間可走透透，套用客家話叫「遶山花」。

橋頭天使天主堂典雅

十二寮的「寮」，意指「小屋」之意。它位於新竹縣峨眉湖畔附近，據聞以前是樟腦油產地，早前稱為「樟腦寮」，因產量排名第12，後改稱「十二寮」。

蜿蜒道路依偎著瀲艷湖光之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位於小橋頭的「天使天主堂」。此處以前是頹廢衰敝的舊建物，最近才依照原樣重新建造而成；紅色的屋頂，白色的牆面，牆上有個十字架，就像天使等候在門前，歡迎遊客來場身心靈洗滌。

恰巧斜對面有家麵包店，是以傳統磚造窯，柴燒烘烤出麵包，每每香氣四溢，吸引不少饕客，有的買來充飢，有的帶回家饗家人。最近入口處又開了一家簡餐店，假日一席難覓，應該是爬山前先來個大快朵頤，補充能量才起步走吧！

步道忽上忽下練心肺

來到十二寮，不走一趟步道太可惜，這條步道蠻有特色，忽上忽下並不平緩，可以訓練心肺及肌力，可以欣賞沿途風光，眺望遠處山嵐疊翠，可以近看平地少見的物種，如山棕，同伴對它感觸特別多，憶及疼愛她的阿公，就是在採集山棕製做掃帚時，不小心摔到陡峭的懸崖邊，最後喪失生命，那滿山遍野的山棕，總是喚起她感傷不捨之情。

十二寮步道全長2公里多，總共有7個登山口，體力若夠，可以遶完整個像布袋的山頭一圈，全程約4、50分鐘；體力不佳者，隨時可以在中途的路口下山，設計者相當貼心。

該步道上下坡約有十多處，每段路舖設不同建材，有紅磚塊、木頭、碎石子……旅人踩踏在不同的地段上，備感新鮮有趣。途中設置三座涼亭，適時供人歇腳、喘息或聊天；爬到最高處，有如「登泰山小天下」之快感，天寬地闊，清風徐徐，萬物盡收眼簾。

藤樹下隱密的咖啡館

下到山腳下，雙腳微微顫抖，薄衫微溼，咖啡香陣陣撲鼻而來，藤樹下、林蔭間、湖畔邊、餐車上……處處有咖啡的芳蹤，提供旅人最棒的享受；有舒適的空間，放送輕柔婉轉的樂音、典雅的裝置藝術，在夕陽斜暉中襯托出美妙的心境，足以療癒旅人之身心。

可惜對咖啡過敏的我，只能過門不入，卻靠用力吸納，讓胸腔裝下滿滿的咖啡香，也算是殊途同歸的享受吧！有時流連於咖啡屋的山水庭園外，窺見他人有說有笑的優閒，似乎感染了一些人間愉快的心情；思忖：有些事，不一定要親自去體驗，快樂的氣氛會像空氣無私的傳遞過來。

途中，瞥見一隻栩栩如生的水牛雕像，綁在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下，傳達農村的意象，也可見此地農人辛勤耕耘的身影，腦中突然出現李紳作品的《憫農歌》：「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 粒粒皆辛苦。」他們正揮著鋤頭，彎著腰，賣力翻鬆泥土，灑下種子與希望，溫飽一家人。

斜暉脈脈念遠方孫女

最後駐足於終年不乾涸的大埤塘邊，湖光粼粼，處處驚豔，忙著取景的手總是停不下來；尤其水塘邊那座小屋，以前是「寮」的造型，原本上蓋的茅草，也許禁不起歲月的摧殘，改為較堅固的屋簷。這裡儲存著許多我跟孫女甜美的記憶，我們一起餵魚、一起吹泡泡、一起玩躲貓貓、唱兒歌、演大野狼等兒戲……對如今長居異國的她懷念特別多。

回程時，柔媚的夕陽，輕吻著山頭、樹梢、屋脊……同時也對我拋媚眼，似乎想告訴我甚麼？

想到唐朝溫庭筠詩作：「千帆過盡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的蒼茫失落，似乎只有山水了解我的心境……要跟美好的一天說掰掰時，又想到蘇東坡晚境寫著「日頭斜照欲相迎」的人生況味，心中總渴望著美好的事情能再發生，即便是夕陽無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