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愛玲

每天的居服工作我要跑四個案家。最後一個案子是幫獨居長者送餐。初始，我照著案主口述的路線，終於在水湳市場盡頭尋覓到了這家「水南美食」店。

趨近一看，一位中年婦人衣衫溼透，白裡透紅的臉上掛滿汗珠。此間美食店，便當、麵食、湯類，林林總總有三十多種，她瘦小的身影不停地在擺滿各種生熟食材的廚房，與後面整潔明亮的內用區快速游移，腳底猶如裝著風火輪般滑進滑出。

為了節省時間，每次點餐我都是先打電話預約時間再準時取餐。

一天，手上剛好差幾個零錢，拿出鈔票麻煩老闆娘找錢，她卻豪氣地巧手一揮說：「沒零錢算了，我很忙，趕快拿走吧」！識趣的恭敬不如從命！

隔兩天再次取餐，餐費加上上次所欠的零錢剛好為一個整數，我提醒老闆娘說：「不用找了，剛好補回上次欠你的零錢，我是幫人送餐，有如實記帳的」，她熟練地從零錢盒中拿出三個硬幣不偏不倚丟進餐袋說：「我們一碼歸一碼，快拿走吧，我很忙耶」，我被迫提著餐食尷尬地被老闆娘「驅逐」而出。

那天下大雨的傍晚，我穿著印有公司Logo的制服去取餐，可能當時客人還少，老闆娘略為清閒一點，取餐完畢轉身之際，她叫住我說，小姐，有句話想對你說卻一直沒時間，今天逮到機會了，我驚訝地回頭停下腳步說，您現在如果有空，我願意洗耳恭聽。

「我覺得你好完美喔，氣質、身材都很好，又有愛心，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是補習班老師呢！」我笑笑地回答，這是我的工作，沒有您說得如此偉大，您才是善良有愛心的人，如果沒有您們這些不畏辛苦，願意開餐廳的老闆，不知會有多少人餓肚子呢！

聊天中得知他有三個兒子，兒子們幼年為了買玩具，嘴巴鎮日塗滿蜜糖，收集全世界最動聽的甜言蜜語盡情向媽媽揮灑，媽媽在親情攻勢下，唯「兒」是從。

如今雖然娶了媳婦，玩具雖然早已過時，但對媽媽的讚美之詞從未停止。想必老闆娘對客人的讚美，是樂於將兒子們奉獻的甜言蜜語再分享出來，以此釋放大家在工作上的辛勞與壓力吧！

聊完，我們互相揮揮手，會心一笑，我拿著餐食，淹沒在大雨下的車水人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