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的法令,多如牛毛,而又瑣碎苛刻。人民只要搖一搖手,都會觸犯法網。而差役既多又重,農夫沒有時間種田;水利損壞,遂成旱災;蝗蟲接連發生,使災情更重。訴訟和監獄中羈押的囚犯,長久不能結案。官吏用殘暴手段,建立威嚴;利用政府禁令,侵占人民財產。富有的人不能保護自己的財富,貧苦的人不能活命。於是,無論貧富,大家都自行武裝,盤據高山大湖,當起強盜。官員無法制止,只好蒙蔽上級。變民遍地。
臨淮(江蘇省盱眙縣)人瓜田儀(瓜田,複姓),盤據會稽郡(江蘇省蘇州市)長州苑(蘇州市西南)。琅邪(山東省諸城市)人呂母,聚眾數千人,擊斬海曲(山東省日照市)縣長,乘船入海,當起海盜,人數越來越多,有一萬人左右。
僅只看這份官方記載,呂母平空謀反,如果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刁民,也定是一個頑劣凶惡的潑婦。然而,其中卻含有多少鮮血和多少眼淚,以及多少無奈。
呂母的兒子在海曲縣政府當一名小官,被縣長誣陷誅殺。
呂母如果是一個傳統的平凡女人,痛哭一場,只有認命;最多遵循正常軌道,上訴到郡政府。
一個人能當到縣長,當然跟郡政府的官員,關係密切,豈會為一個小職員伸冤?一切和稀泥的安慰話:「人死不能復生,悲憤也是枉然,算啦,算啦!」恐怕連耳朵都能震聾。意志稍微薄弱,只有含悲忍辱。
然而,呂母是一個奇女,她選擇了反擊之路。把家產散盡,秘密結交貧苦少年,在集合到百餘人時,突擊縣政府,誅殺縣長,用縣長的人頭,祭祀兒子的墳墓。假使「有大漢天聲」的話,這正是「大漢天聲」。
可是,這種「大漢天聲」,卻由善良的人民和著血淚唱出,使人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