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聰吉

年輕時，一位老中醫師問我：「你知不知道哪種中藥最苦？」我毫不猶豫回答：「那還不簡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應該是黃連。」他老人家直搖頭笑說：「不對！是人蔘。」

「為什麼？」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說：「老弟，你歷練還不夠，『人生』真的很苦。當你白髮蒼蒼、齒牙動搖之際，自然就會了解。」

如今自己邁入初老，回想起這雙關語冷笑話，才終於了解它所蘊藏的哲理。

前陣子拜訪朋友，剛好其父也在場，禮貌性地問候：「近來可好？」沒想到他垂頭哀嘆：「唉！吃了那麼多年，還不會死。」聽完不勝唏噓。「餘生很貴，不要浪費」，在體力、精神尚可的耳順之年，該做些什麼事？人生這趟旅程該留下些什麼？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我們絕對可用自己的生命影響他人，讓真善美傳承下去。

旭日還未升起，我已在公園運動。打了二十餘年的網球，多少有些心得，只要有菜鳥想學，我都免費指導。

看他們的技巧從生澀到熟練，身體從虛胖到堅實，自覺很有成就感。

打完球，我習慣拿支長夾在公園散步，眼看高聳大樹綠意盎然，耳聽蟲嗚鳥叫身心舒暢，順便將沿路礙眼的垃圾清理乾淨；若旁人看了也想跟著做，就直接把工具送他。於是，環保義工變多了，公園變得更加清新幽雅。

之後，跟好友圍桌泡茶、聊天，休憩片刻。期間有人提及想學外語，我毛遂自薦開了英文會話班，屈指算來也已教了近三年。學生的年紀都比我大，從最基礎的發音教起，到如今個個琅琅上口，我為他們感到高興，至少不會罹患老人痴呆症。

其實教學的過程中，我得到更多。因為老學生的生活閱歷非常豐富，有的是退休老師、修車師傅，還有一位老牙醫，他們不時與我分享過去的美好回憶，有感動、詼諧、悲傷、歡樂，多采多姿、應有盡有，也成為我日後投稿的素材。

接著回到診所，開始一天忙碌的看診，用心照顧好每一位病人，這是我的目標，也是日常。

人生就像一趟火車之旅，一出生，父母給了我們一張單程車票，送我們上車。沿途遇到的乘客都是有緣之人，有人給我們歡笑，有些卻讓我們受苦。

感謝老天，賜我清明的頭腦與健全的身心，如何轉念並圓融處理這些人際關係，盡量成為別人的貴人，正是當下我要面對的重要課題。祈望下車的那一刻，能讓仍在車上的旅客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