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馨

八十一年往事，四千里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幾度宣麻，止因貪此戀榮華，便有如今事也。

自古師者喜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反之，如果得惡人，是否也天下得而誅之呢？蔡京的遭遇即是如此。

北宋惡貫滿盈的奸臣蔡京，官場橫行樹敵無數，鎮日逢迎拍馬，排除異己，甚至慫恿宋徽宗奢靡揮霍，朝政混亂，導致金兵趁國庫空虛之際，揮兵南侵，瓦解北宋。因此，儘管蔡京四次累官宰相，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百姓對他卻痛恨至極，恨不得將他消滅，故當時流傳一句俗語：「打破筒，拔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當中的「菜」即是借指「蔡京」。

因此，當欽宗即位後，蔡京隨即被揭發罪名，發配海南島充軍，一路上百姓夾道唾罵，更甚者不販售飲食於他，最終，又餓又累的蔡京，落魄至極，寫下〈西江月．八十一年往事〉，作為收束一生的註解。其中有處境艱難的無奈，往昔輝煌的炫耀與感歎，更有難得一見的自省悔悟。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莫過於此。

一開始以年齡起筆，強調自己年邁遭貶謫，被充軍至四千里外的海南島，天涯之外無家可歸的落魄，讓他懷念當時官居高位的壯年時期。曾累官五次宰相，於帝王面前多次公布升官獲獎，突來的榮耀讓人沉醉。竟不想，為了留住這潑天的富貴榮華，作盡惡事，最終得此下場。富貴令人沉迷，往往不知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是多麼寫實的下場。蔡京以親身經歷來告誡世人，唯有始終保有良心，握好準則，才不至於被海市蜃樓般的權力蒙蔽雙眼，最終害人且害己。

全詞寫來有傲有悔，有恨有歎，文字中透露垂垂老矣的靈魂，回顧一生什麼也沒留下的悲哀和眾叛親離的孤單，透著紙張朗朗而現，令人不勝唏噓。

勿以惡小而為之，所有的報應都會來臨，只是時間問題。詞人透過親身體驗告誡後世，榮華需警畏，不可不戒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