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蘿拉．范德康

最近水電工先後兩天過來研究我們家汙水系統的問題，任何屋主都不想花一堆錢和時間在這件鳥事上。女兒盧絲要參加幼稚園半天的學習活動，之後還要去看醫生（先前她在兒童健康檢查時，因為耳朵感染而沒通過聽力測驗）。

這些事當然都能轉向感恩的角度：女兒的聽力沒問題！我們家附近的幼稚園很好！我有錢替家中的設備升級！不過周二下午我先把四個孩子載到傑斯柏的空手道班上，然後再去修休旅車。我想起有些書籍作者在致謝時會感謝家人包容他們數月閉關寫書，常會想像他們完全躲在閣樓裡，得為了沒和家人一起吃晚餐鄭重道歉。

但我的生活不是這樣安排。我試著不填滿時間，當我發現整個星期都很忙，只有一個早上完全沒事，其他時段加起來只有九十分鐘的空檔。我告訴自己：「沒關係，妳只有這些時間，盡力就好。」結果卻出乎意料，我可以在幾小時裡寫出一篇文章的底稿，並用那九十分鐘空檔修改好文章。

每個人擁有的時間一樣多，所以如果想感覺時間多得不得了，其實關乎你的期望為何。有些受苦（我們必須學著擅長面對它）無可避免，有些受苦則是自找的。我們很常在期望高於現實時受苦，而這種受苦正是浪費時間的主因。心痛與後悔會吃掉你的時間，以致無法享受時間。雖然網路上充斥著偽造的佛家語，不過我很喜歡以下幾句真正的《法句經》經文：

若於此世界，為惡欲纏縛，

憂苦日增長，如毘羅得雨。

若於此世界，降難降愛欲，

憂苦自除落，如水滴蓮葉。

如果我們放掉不切實際的渴望，就能更放鬆地看待時間。孩子在一歲時牙牙學語，到三歲時能完整對答，中間那兩年不是靠硬逼，見他進步緩慢就斥責，而是每天稱讚他學到了新字。俗諺有云：「滴水穿石。」這不是靠硬逼，而是靠持續。

可以就畫畫，不行就放鬆。夠好就是夠好，並不是偷懶的藉口。放掉期望也包含「能長時間工作就去做」，不過在創作或真正享受人生時，放鬆地做─持續放鬆地做─同樣能帶來出色的成果。

捨棄「最好」追求「夠好」

對許多人來說，下決定是煩惱的主要來源，某些個性的人尤其如此。加州大學教授貝瑞．史瓦茲（Barry Schwartz）在著作《我們為何工作》（Why We Work）中，把人分為「極大化者」和「滿足者」：極大化者想要最好的選擇。滿足者有一套標準，只要能滿足就好。

「追求最好」似乎是一種很正面的特質。但史瓦茲的研究指出，滿足者不會浪費時間一直去想各項決定和期望，所以通常比極大化者快樂。追求完美的人如果沒做出完美決定，就很容易感到懊悔。二○一六年，我為《快公司》雜誌（Fast Company）訪問史瓦茲，他說：「如果你想找到最好的工作，那麼無論某個工作有多好，只要你哪天不順，就會覺得外頭還有更好的。」這時一天不順不只是一天不順，而是反映整個人生都走錯了。

追求完美的人也容易拿自己跟別人比較。史瓦茲說：「如果你追尋完美，絕對會跟人比較。」如果你的房子要是最好的房子，別人的房子一定都得輸你，所以你必須去看每個人的房子，而世界上有七十億人，絕對有人房子比你更好，甚至你在Instagram上追蹤的四百六十八個人裡面就有這種人。於是你嫉妒，並因此產生痛苦。小說家約瑟夫．艾普斯坦（Joseph Epstein）寫道：「綜觀七宗罪，唯獨嫉妒一點也不好玩。」

相較之下，史瓦茲說滿足者明白「『最好』是個可笑概念。根本就沒有什麼最好」。柏拉圖的理想國不存在於真實世界，只在你大學時連翻都沒翻過的古典哲學課本裡。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面對金錢、時間和物理上的限制。就算真有一間全世界最好的房子，你大概也買不起。

（本文摘自采實文化出版的《要忙，就忙得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