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佩珍

跨年的煙火閃耀著夜空，新年祝福語充滿在人間。新年假期裡，日本民眾絡繹不絕地湧向皇宮前聚集，向天皇明仁賀年並致意。這個當今世上僅存的君主制度又具有皇帝年號的國家，二○一九也是重大的轉換年，明仁即將於四月底提前退位，在平成三十一年畫下句點。

這位天皇為自己締造了幾項紀錄。首先，他將是日本自明治以來的兩百年間，第一位生前退位的天皇。為此，日本政府還經過了民調、修憲等幾番研議，才得以通過成立。再者，明仁也打破皇室傳統，娶平民女子為妻。他有著把親民付諸於行動的個性，過去日本幾次重大天災後，他都親赴災區慰問，與人民站在一起。

二戰時，日本挑動亞洲戰禍雖令人髮指，但慘敗後，人民在廢墟瓦礫中，一點一滴辛苦重建。一九三三年出生，於戰火中度過童年的明仁，作風與帝國強權的侵略思想大相逕庭。繼位後的他和皇后美智子，便出使多數太平洋戰區國表達歉意，撇開了過去那些大帝國主義戰爭始作俑者的影子。他必然深知和平安定才可貴，從其年號可顯現出端倪。「平成」二字，取自《史記》中「內平外成」，以及《尚書》裡的「地平天成」之句，莫不是期望天地內外皆能太平祥和。

紀錄影片中，年輕時天皇夫妻俐落的身影，對照現在的二人，鬢髮霜白身型微弓，但依然和善如鄰家的老夫婦，歲月總不偏頗任何人。

日皇雖是終身制，他選擇生前退位似乎懂得傳承的藝術。除有實質健康因素考量，不堪再案牘勞形於公務，但生命有開端自有終結，決定提前優雅下台，也展現了他的氣度。

百年前的一九一九年，一次大戰終結隔年，多少人必須噙淚面對斷垣殘壁以及家庭破碎的苦痛？諷刺的是，二十世紀人類歷史卻製造兩次人為大災難。如今，老天皇仍不忘呼籲他的子民記起二戰的教訓，「戰後的和平與繁榮，是建立在無數日本人為戰爭犧牲奉獻上……」，這位仁慈長者在他八十五歲生日時，說出感性的心裡話。

走謙恭關懷路線的他，儘管平成年號要告一段落了，但不是消失，反將明仁式的風格昇華。看來，溫柔的力量，豈不更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