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文

話說，老爸真的是老了，走路愈來愈慢，眼睛愈來愈不好，好多事情都不那麼利落了，教他使用手機的各種功能，真的費了我不少心思，完全沒有了他年輕時擔任公司主管的颯爽英姿。但只要是三個寶貝女兒回來，他便立刻像是打了興奮劑，一大早便提著籃子，滿大街地尋找我們愛吃的東西，甚至哪一天誰不經意地說了什麼東西好吃，第二天的餐桌上包準會出現，屢試不爽。

這幾年，我才開始抽出更多時間待在老爸、老媽的身邊，因此，他們對我更是格外用心，即便我已人到中年，卻仍待我如小女孩一般。近一年來，我晚上八點半以後回家就需要報備，偶爾加個班、同學同事吃個飯回去晚些，老爸便坐立不安，不時打電話詢問，好幾次被老媽發現訓斥，他便偷偷拿著手機躲到角落裡打，讓老媽哭笑不得。這樣的老爸，雖然有點煩，但你想不愛他都難。

老爸還愈老愈摳門，有時候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就是不捨得花錢搭計程車回家，一定要大老遠地拎回來，還振振有詞地辯解，這是為了鍛練身體什麼的。其實，他就是不捨得為自己花錢而已，若是為了我們，倒是一下子就大方許多。

若干年來，一直在老爸、老媽的羽翼呵護下，活得從容無憂。而且，對我們姐妹及外孫們的各種無用的愛好，老爸從來就是無條件支持，無論是買樂器、賽車、集郵、旅遊、買漂亮衣服，甚至最近我開始學畫，他竟然送了一盒我自己都沒捨得買的高檔水彩。老爸為我們付出了許多許多，對自己卻總是苛刻吝嗇，這樣的老爸，讓我心生愧疚，讓我感動，更讓我心疼。

老爸的性格一向開朗而且陽光，因此在我眼裡，他是嚴父，更是慈父。我們姐妹幾個都順其自然地成長，雖然說來甚是慚愧，毫無任何建樹，但好在，父母老邁時還可以陪伴左右。

老爸最開心的事，就是我們陪他出去玩，無需什麼名山勝景，只要周邊的幽林清川、淨土藍天或山野小景，就足夠他開心好幾天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快樂得像個老頑童，和我們一起擺出各種pose拍照，興起時還會吟上幾句詩詞、名句，途中的時光，父女間可以談天說地、博古論今，自是樂趣滿滿。回去後，老爸還要把照片和感想，發到他的親屬群、老友群裡和大家分享，說真的，我每每感覺，這其實是老爸一種小小的炫耀和虛榮呢！

和老爸的故事，還有許多許多，只是故事易寫，歲月難吟。對老爸的感情，血脈相融，與生俱來，只是，幼時總是拘泥於些許的敬畏，及長又外出求學，忙於工作與家庭，鮮少有時間回家。倒是中年後，孩子念大學，我放下所有牽絆回歸父母的家庭，雖失去了很多，但終於有了時間和機會與他們長久陪伴。也只有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父愛無言」和「父愛如山」；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年輕時的不懂事，才知道，每一次的陪伴是多麼值得珍惜。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親愛的老爸，你伴我長大，我陪你變老，這一輩子有緣成為父女，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只願，時光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好讓我能夠一直陪著你，長一些，再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