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房子就像蝸牛的殼，負擔再重，都得揹著它走；人們辛苦賺錢，也是想買一間遮風避雨的住宅，才能稱得上成家立業。但買房子一定要考慮自己的能耐——有多少銀彈，住多大的房子，不要被房貸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這一生購買過兩次房子，第一次是在結婚四年後。購屋之前，暫時委身於簡陋的學校宿舍，下班後還在空地種菜自給自足，一家人過著樸實無華的鄉間生活；等存有一筆錢，正好外調它校，在附近看上一間透天房子，造價不高，也談不上環境品質，但至少我們住得起，心安則人平安。

在這個狹窄的房子住了八年，不敢說「臥薪嘗膽」，但的確承受著頗為沉重的壓力，幸好薪水慢慢調高，荷包才不再阮囊羞澀。後來附近推出一個建案，看上眼的房子，造價如在雲端，我們一日走三回，就是不敢豪氣干雲地簽，最後被人搶先一步訂走了，心裡雖然很遺憾，但也只能認命。

半年後，天賜良機，就在一次土石流災情後，屋主擔心這棟緊臨河床的房子不牢靠，想要認賠殺出，接著又遇上房地產重挫，建商自動減價求售，我得以撿到便宜，以七折八扣的價錢簽約；同時在簽約的那一天，也媒合了舊家的交易，兩件事情宛如天作之合，配合得天衣無縫。

第二個家完全符合我的期望：獨門獨院、寧靜舒適，於是就心無旁鶩地定下心來，在此立身安命。

一生難得擁有一棟心嚮往之的住家，「鄰居」很重要，於是婉拒了建商好意，改高牆為植樹種草，讓環境與自然界融為一體。當時我腦子裡湧現出蘇東坡的名句：「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於是毅然種下一整排搖曳生姿的竹林，同時在旁邊搭建了一間雞寮飼養土雞，脫離俗氣與瘦弱，從此過著「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的雅士生活。

「無殼蝸牛」是現代年輕人心中最無奈的吶喊，想當年，我也是在這種困境中掙扎。但我不悲觀，先從「寄居蟹」開始，然後一步步築夢，不求一步到位，這過程也許很長，也許很艱辛，但也只有努力過後，才會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現在兒女購屋亦是如此，我會讓他們走過那段荊棘路，建造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