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娟瑜

和Show成為夫妻，我肯定他的國學造詣、文字工夫，但談起我們的相處關係，那可不是「鶼鰈情深」之類的說法可以概括。因為我們常鬥嘴、生悶氣。

不對！他不生悶氣，他根本忘得一乾二淨，獨留我看了他就閃躲。就以昨晚下班後的情況來舉例吧！

尚未進客廳就聽到他的抱怨聲：「為什麼大家不把鞋子擺好？」一進到房內，看到餐桌的食物，他就說：「是誰煮這麼難吃的食物？」

當我抗議地回答：「嘿──心存感恩吧！」結果他竟回說：「妳整天在忙什麼？」

香水檸檬好臭？

Show大概認為夫妻這樣一來一往，是「打情罵俏」，而不是「唇鎗舌戰」；可是對我這個總是講不過他的人，其實情緒已經受到影響。我知道人生有境界之說，照道理如果修得好，在那樣的時刻，我應該回答：「師兄，您說得對極了，娘子怠慢，容許日後改進！」可惜，已經拉下臉的我，通常要找個地方躲起來自我調適。

不料，Show還是沒看出我的不開心，把手上拿的半顆檸檬堵到我的鼻子前面，說：「妳聞聞看，這叫香水檸檬。」沒好氣的我衝口而出的一句話就是：「怎麼這麼臭？」哈──哈──接下來各位可以想像那種尷尬的場面了。

Show是好人，是對家庭負責任的人，他對朋友、同事、客戶都是客客氣氣，唯獨與我就是針鋒相對。經過多年的觀察，我終於明白，曾經是大男人的他，仍殘留著習慣性的批判；我如果做個沒聲音的女人，那也就罷了，重點是，要求完美的我，怎能忍受愛找我麻煩的男人？

有時他會說：「朋友們說妳常在媒體講我的壞話，我說沒關係，讓她講，還有通告費可以賺咧！」看來大仁大德，我還是收歛一點吧！

Show讓我感動落淚

進入第三人生的Show和我，已經感受到「老來伴」的重要性，儘管吵吵鬧鬧，幸好我把「屋外人生」經營得有聲有色，所以，他對我的干擾也愈來愈少了。

記得二○○四年，他動了一次胃部切除手術。前一晚在醫院裡，他徹夜難眠，我半夜醒來去找他，遠遠望見他一個人左手抓著點滴架，坐在幽暗空無一人的候診間，心中很是疼惜。靠過去時，他說了令人感動的話：「阿娟，這一生如果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妳的事，都要請妳原諒我。」當下，夫妻相望而落淚。

後來手術成功，他恢復健康，生龍活虎，結果，貴人多忘事，鬥嘴先生不改本性，又開始找我麻煩。不過，愈來愈有成長的我，可能內心更堅強，也可能多年磨練的工夫變得更厲害，我已經學會接受「老公活著就是好消息」，除了讓自己「活得久、活得好」，也把他拉進養生的行列。

Show看起來很年輕

我常對Show說：「我會好好照顧你，你活愈久，我就領愈多。」這句看似玩笑之語，聽在Show的耳朵裡，是有感覺的，他說：「我一樣會好好照顧你。」

目前Show跟著我清淡飲食、少量多餐、細嚼慢嚥，不但生活規律、適度工作，也和兒孫開心互動。看他樣貌年輕、舉止靈活，我告訴自己：「留得『老公』在，不怕沒柴燒。」無論如何，在走一步、算一步的階段，有人相伴而行，一定更有趣、更不孤單寂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