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邦友

老媽是個愛用烹調對兒孫展現關愛的人，有時為了準備口中說的「隨便煮煮」的一餐，她得在前一天搭公車到菜市場採買相關食材，一天買不完還得兩三天分次購足。她的食譜又繁複到不行，一個雞湯不是香菇搭配即可，得包括山藥、蓮子、薏仁、枸杞……幾乎所有想得到的健康食材，都要放進鍋裡，生怕我們平常吃得不夠營養，須趁著回家時，好好幫大家補一補。

以前老媽體力好的時候，我們由著她大展拳腳，但當她到了坐七望八的歲數時，怕她累壞，我便提議全家聚會時，改到外頭餐廳用膳。剛開始她勉為其難答應了，但從上菜開始，她左嫌不衛生，右論不可口，每一道菜都被說得體無完膚，搞得大夥「食」興闌珊。

一兩回之後，老媽一回家便直奔廚房，熬她的招牌湯品，口裡還碎碎念著：「剛剛的東西真不像樣，大家肯定沒吃飽……」不然就是在出門前煮好一堆「餐前小品」，似乎有與餐館大車拼的較勁意味。結果不但要出門，回家後還是得幫她再料理一次、洗鍋碗瓢盆，反而比先前更累。最後大家只好宣布放棄，任老媽在廚房再展「雌」風，從此絕口不提外出聚餐的事。

如今老媽都八十好幾了，我們忍不住又勸她別煮得太累，她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嘴裡說著「隨便弄兩個菜而已」，然後又是忙個四五小時。所以大夥決定成全她，反正這個年紀的老人家，能動又歡喜動，就是一種福氣，與其讓她覺得綁手綁腳，倒不如任她自由地做喜歡的事，我們又何必剝奪這分慈母的愛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