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劉家馴

今年春天，我和外子選擇不跟旅行團走馬觀花，想換個方式，在東京悠閒地隨興自由行。不論是清晨散步薄霧裡或佇足夜晚路燈下賞櫻，微風吹拂慢慢飄落的花瓣雨，輕輕沾上衣襟，沒有淚滴的愁悵，只有詩情畫意的浪漫，好個春城何處不飛花。

白天往六本木之丘兩旁盛開的櫻花深處走去，頭頂是交枝的花蔭，透露著微亮的陽光，迷濛而神祕。寧靜的住宅區少了鋪地喝酒賞花的人群，讓櫻花更能自在與人和大自然交心對話。早晨走在乾淨的街道上，周遭是靜悄悄的，遠遠近近盛開的櫻花樹點綴在巷道、小公園、學校操場或住宅前，粉白大朵的吉野櫻嫻靜地開得又滿又美。

偶有晨間運動的人對面走來，微笑點頭擦身而過，在氣溫抖怯的春天早晨，讓人從心底升起暖意。穿過一條幽靜小巷，兩排羅漢松引見一棵高大的櫻花樹出現眼前，繁茂似錦，美得令人屏息；隱在櫻花樹背後，是一座莊嚴的淨土宗寺廟，大門深鎖無聲無息，像在默默欣賞櫻花每年一次為酬佛而舉行的盛大演出。

坐在廟前石階上，在這莊嚴靜美的氛圍裡，我們看得出神，暫時忘卻生命裡偶爾出現的缺憾，忘卻生活上避之不及的無奈，忘卻心頭那如影隨行的壓力。此時美景當前所領受的美好和愉悅，充實滿足了心靈，激活兩個沉悶的靈魂快樂地飛颺起來，肩上的負擔似乎已輕鬆了去。心中想起徐志摩的詩〈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地在半空裡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颺，飛颺，飛颺——

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原來，生活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只要自己願意從自陷的泥沼中脫離，聽樹林風聲鳥鳴、寺院鐘聲迴盪，看雲起雲飛、花開花落，讓大自然洗滌一切煩憂，開啟豁達開朗的心情，即可重新梳理生活順序和拋開生死桎梏的憂慮。忽然，在台灣的女兒用Line傳來，我家巷子小公園裡三棵櫻花樹盛開的景色，令人格外想家。隔天從日本飛回來，我和外子立刻去拜訪那帶著青春氣息的櫻花樹。美啊！幸福何須遠求？幸福就在眼前。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l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