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入冬後第一道寒流終於姍姍遲來,將懊熱的爐火驟然降至低溫的谷底。灰濛的天空,冷冽的風吹,讓我想起幼年常聽媽媽說的:「茫荒骨澈」,感覺是一個人行經漠漠荒原,風吹草長,暗藏滄桑與孤寂,那時,即使一路天昏地暗放學回家,見著媽媽在廚房忙碌,嫣紅的爐火映著她嬌小的身影,總暖了我的心。
寒流來時媽媽都會燉煮一鍋八珍雞湯,晚上十點左右全家開動,一家八口邊吃邊聊,幸福的喧譁聲,足以掩蓋外邊呼呼北風。吃罷媽媽叮囑我們不可以喝水,快快帶著暖意入睡,以今天醫學觀點看來是不健康的,但那當下的幸福指數絕對滿溢。有時媽媽也會將故鄉「林異香齋」的麥芽酥餅,入鍋以麻油炸香,為體質偏寒的爸爸補身,香味撲鼻,酥脆口感,我們垂涎在旁等候爸爸享受後的餽贈,媽媽堅持好吃的東西都要讓爸爸先嘗。
過了好多年,當我結了婚在外面吃到珍奇佳餚,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父母,總是想盡辦法邀請爸媽出門共享。歲月流轉,手足都成家搬離了,歲月流轉,父母逐漸老去,硬的炸的都沒有興趣,他們要的是兒女的關懷。每當寒流來襲,他們在意的是哪個小孩有沒有打電話回家,即使只是簡單的:「爸,媽,天氣變冷了,要多穿點衣服喔!」都可以讓一屋的孤寂瞬間有了亮度。
今天初寒,我打電話回家,沒有爸低沉嗓音說:「汝蠻要穿厚燒喔。」想到爸已離開一年,我感冒沙啞的聲音更加囁嚅,辛苦照顧媽媽的大姐問:「怎麼了?」
我說:「沒有啦,妳要告訴媽我有打電話回家,還有要幫媽媽穿暖一些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