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圖／美聯社、法新社、路透、網路

二○一一年，在史丹福大學的虛擬實境實驗室裡，二十二歲的大四學生泰莎•布萊斯凝視著一面鏡子，鏡子裡是六十八歲的自己。這是經由「時光變臉軟體」勾勒出的數碼虛擬的「未來的我」。

史丹福等幾所大學的電腦學家、經濟學家、神經學家和心理學家合作，尋找各種創新方法，把花錢不經大腦的人轉變成耐心的儲蓄者。因為老年化社會來臨，多數國家的養老金、長照保險制度將不敷所需，加上少子化，許多老人難以「養兒防老」，因此政府與學術界都鼓勵人們儲蓄，盡早為自己累積「退休老本」。

近年全球經濟不景氣，加上二戰後的嬰兒潮屆臨退休，這批史上最大量的老人給各方帶來壓力。多年來，企業一直在削減員工的固定養老金，政府則推出績效甚微的稅收等優惠政策。

美國半數退休者 生活拮据

北歐國家以社會福利優惠著稱。芬蘭經濟連續三年衰退，十一月公布健保改革計畫，削減快速老化節節攀升的成本。人口老化已導致保費最高的專科醫護成本飆升，芬蘭六十五歲以上老人占總人口百分之十九，估計到二○三○年，將攀高到百分之二十六。

波士頓學院退休研究中心統計，五成一的美國老人退休後，無法維持原有的生活水準，這個比率在二○○四年為四成三。該中心估計，美國人退休儲蓄的缺口高達四十二兆美元，折算每個家庭為十二萬美元（約台幣四十六萬元）。然而數十年來，美國人的儲蓄率水準，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低。

華爾街日報在關於史丹福大學虛擬實驗的報導〈遇見未來的你，想想退休的事〉一文裡寫道：「看到二○五七年的自己，多少會讓人毛骨悚然；但說不定只有透過這種方式，受到驚嚇的美國人才會願意為自己多存一點錢。」

行為科學家的虛擬實境實驗目的是：為了使長期財務目標更有可能實現，你必須讓自己感覺到未來已經降臨。「如果你工作時，沒有為退休以後的生活留下足夠存款，退休後可能一日三餐都得吃拉麵。」

據研究，許多美國人可能必須工作到七十幾歲，甚至八十多歲，才能維持退休生活。員工福利研究所（EBRI）的研究顯示，低收入者情況最慘，年所得不到一萬一千七百元（約台幣三十八萬三千四百八十）的人，必須工作到八十四歲，才有九成的人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能維持退休生活。

年所得一萬一千元（約台幣三十六萬）到三萬一千兩百元（約台幣一百零二萬）的人，必須工作到七十六歲，才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能應付退休生活基本開銷。年所得三萬一千兩百元到七萬兩千五百元（約台幣兩百三十九萬元）的人，必須工作到七十二歲。

工作到八十幾歲 由不得你

許多國家研究延後退休年齡，歐洲人大多反對，但美國人須工作到七、八十歲顯示：「事實由不得你。」但這也未必是壞事。哈佛大學的研究發現，大多數心血管疾病發生在退休後一年。與仍在工作的同齡人相比，退休者心臟病發作和中風的比例高出四成。

今年二月，花旗公布台灣去年「個人財務健檢」調查，國人理想的退休存款飆增至七千八百萬元，較二○一三年暴增三千萬，更幾乎是二○一二年的三倍。七千八百萬是個天文數字，實際上，五成八受訪者認為，超過台幣一千萬元存款才能有舒適的退休生活，比二○一三年的百分之四十九增加九個百分點。

不過，即便退休生活存款需求升高，卻僅有一成九的台灣受訪者表示自己有正式的退休計畫，低於亞太區平均的二成四。台灣只有四成五的人對存款足以支應舒適的退休生活有信心，遠低於亞太區六成的平均值。

存錢以備長遠打算，為什麼那麼困難？經濟學家認為，最基本因素來自人性的根本弱點：我們將未來的自己視為陌路人。

要準確想像三、四十年後的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你不清楚未來需求，因為你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你到六十五、七十、八十歲時想要什麼、需要什麼？這就是「時光變臉軟體」實驗勾勒「未來的我」的目的。

巴菲特滾雪球 為退休存錢

年輕人往往不為退休存錢，因為覺得太遙遠。巴菲特在自傳《滾雪球》寫道，他年輕時經常問自己：「我真的願意為了這次理髮花掉三十美元嗎？」他考慮的是，今天花掉的一小筆錢，未來幾十年後可能會變成一大筆財富。

史丹福大學的研究，希望拉近現在與未來兩個自己間的距離。當然，學者無意讓年輕人一個個變成守財奴。但希望讓年輕人看到自己年老的樣子，把他們渴望「現在消費」的衝動，轉變成「為未來存錢」的意願。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威廉夏普說，「這種對比會讓人不由自主感到，七十歲的我真可憐，如果現在不存錢，以後就麻煩了。」

在實驗中，看過自己老年虛擬形象的年輕人說，自己要存錢的金額是那些沒看過的兩倍之多。看來，他們真的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