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阡陌

午後三四點，車子駛進了西班牙南部的塞維亞。一千多年前，塞維亞是西班牙最大的城市，回教、天主教和猶太教等三大派宗教種族，融合共處在這裡，激盪出這個城市多元而又獨特的風貌，也發生了許多纏綿動人的愛情故事。

車子沿著瓜達幾維河緩緩移動，這條河是貫穿塞維亞整個城市的命脈，河名的阿拉伯語，意思是大河流。

領隊一一介紹景點，鬥牛場、河濱的卡門雕像、早年的煙草工廠等等。我的思緒不知不覺跌入法國歌劇家比才歌劇《卡門》的場景裡，故事就是以這幾個景點為背景，眼前浮現出女主角卡門一身鮮豔舞裝狂歌曼舞，一顰一笑間散發出迷人的魅惑魔力。耳邊依稀響起節奏明快的《鬥牛士之歌》，在昂揚的歌聲中，鬥牛士埃斯卡米洛踏著歌聲出場，雄赳赳的氣勢引得滿場歡呼，響徹雲霄。

卡門，整齣劇的靈魂人物，一位對愛情有獨到見解的吉普賽女郎，周旋在龍騎兵軍士唐霍塞和鬥牛士埃斯卡米洛之間，完全主宰著愛的掌控權。

有一年夏天，跟隨崔玉盤老師去義大利北方的維諾拉觀賞露天歌劇，上演《卡門》當晚，在化妝室巧遇一位德國少婦，身穿豔紅上衣，她說獨自專程從德國開車過來觀賞，結束後再開車回去。

「回到家都已經天亮囉，好辛苦哦。」我驚訝說。

「很值得，因為很喜歡卡門這個角色，尤其是今晚的主演者。」她略帶羞澀的笑說。

進場時天空有烏雲密布，老師要大家祈禱老天不要下雨。

當卡門一身豔紅上場，唱出她對愛情的主張：

「愛情就像隻野鳥，沒有人能馴服，你的呼喊都將枉然，如果牠不想回應。」

「愛情像個吉普賽小孩，什麼規則也不知道；若你不愛我，我可會愛上你；但若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

「當你想出其不意地抓住愛之鳥，它已振翅而飛，愛情已遙遠，你只能期待；當你停止追逐，它又出現在你面前，圍繞著你，它來去迅捷，你認為掌握得了它，它卻逃避你，你認為你已自由時，它卻擄獲你。」

卡門像隻花蝴蝶，一步一鏗鏘，飛舞在寬廣的舞台上，高亢的嗓音讓人心盪神馳，銳利的眼神好似邱比特的劍，她，瞄準好要擄獲愛的獵物了。全場掌聲連連，我大開眼界，跟之前欣賞影片中的情境真有天壤之別，視線緊追著冶豔身影，如痴如醉。無奈老天不作美，竟下雨了，且愈下愈大，最後主辦單位宣布散場，觀眾只得依依不捨離去。

撐著傘緩緩走回旅館，那高亢決絕的愛情觀仍縈在耳邊，不禁掛念起那位德國少婦，一路上是否滿心遺憾，握著方向盤穿越黑暗回到溫暖的家？

之後也曾有機會在歌劇院裡欣賞《卡門》，但女主角的唱腔和舞姿，總覺得少了那分自主力道，原來，心目中的《卡門》完美形象，遺落在維諾拉的露天歌劇院裡了。此番親臨故事發源地，好似找到了那塊拼圖，稍稍彌補了心中一絲絲缺憾。

啊，塞維亞，因為《卡門》，而讓一個旅人，完成了朝聖般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