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 圖／Barry Lee

人生在世，難免病痛，也許，肉身煎熬，身苦（dukkha）難受，但卻像老師，循循善誘，讓我們練習慢下來傾聽身體，與心對話；尤其病過一場，更能體會病者的心聲和感受。反而是肉身覺醒的起點；曾讀過「以病為師，病中學善生」，大抵是這意思吧。

最近，身邊幾位朋友，不約而同微恙，他們談及身苦、心磨，我能感同身受，卻也無從安慰；這世上，很多事情都能代替，獨獨，身的苦、心的磨，只有當事人才能受，何時從受中悟，何時苦磨停止──苦磨是一種功德，提醒我們放下傲慢心，體會到人生的痛苦，改變態度。

回想我喜歡用巧克力來鼓勵自己，大抵是多年前，生病時候養成的習慣。當時我在診間得知檢查結果，一驚一乍，主治醫師特別請護士帶我到隔壁房間，隨手給我一顆糖，他哪裡來的糖？是甚麼糖？不復記憶，甚至，往後每半年回診，再也沒拿過糖，也沒看過他給病人糖，頗有「黃粱一夢」的況味。

當時，雖然食不知味，但是，那顆糖，的確給了慌亂失措的我，鎮定的力量。自此之後，當我處於低潮或疲憊不堪，就想吃一顆巧克力，安頓自身，療癒心靈。

說起這位劉偉民醫師，後來才知道，自己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光我身邊的朋友，就有六位是這位名醫的病人。當時，我其實是透過網路搜尋；第一次來到門診室，門庭若市，比百貨公司周年慶還熱鬧，同時兩三個病人在診間，一個接受問診，一個準備好內診，另外幾個「緊接著」等候，頗有「一分鐘當五分鐘」用的感覺。他精湛醫術自不在話下，但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視病人如親，一視同仁的態度。

這麼多年過去，對他有滿滿的感激，從未啟齒。我不過是他每周眾多手術患者的其中之一，沒送紅包，也沒託人情，就送過我寫的書，以及一盒回報一顆糖恩情的巧克力，雖然我並沒提及當年那顆糖的故事。但我永遠記得，當年為了我究竟要不要手術，他再三斟酌，比我們當事人都鄭重，後來我才明白他的擔憂還包括我術後的生活品質，他的苦口婆心，手術前，我不懂，多年後，恍然大悟，內心對他的感謝，溢於言表。

談起去醫院看病經驗，相信許多人都同意，透過關係，拜託醫師，才有被當人看的待遇。曾經在醫學中心開刀飽受冷落的家母，更是語重心長：「像劉醫師那樣，真是不多見。妳很幸運。」真的，何其幸運。

這樣的幸運，讓我知曉在他人需要援助時，要適時給予溫暖，我的舉手之勞，也許對他人卻是天降甘霖，這也算是回報醫生當年一顆糖的暖心，年底回診，再帶一盒巧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