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子

把吃苦當作吃補，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年少不懂事的選擇，勇敢面對，迎接挑戰，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青，彩虹不總是在雨過後出現的嗎？

小珍是我十幾年的鄰居，其實她的年紀不大，才三十三歲，不過已經歷盡了滄桑。比起村子裡那十幾個外配新住民，小珍就像阿信一樣，從十七歲嫁過來，從沒見過她過上一天好日子。

年紀輕輕的小女生，不愛讀書，成天只想玩，剛好以開挖土機為業的胖男生到了小珍居住的山上部落工作，才見過兩次面，聊不到幾句，她就愛上這個粗獷黝黑的男生。聽說怪手先生家有恆產，還有幾分田地。兩人一拍即合，一個不小心就大肚子了，只好草草打包跟著怪手先生回鄉下老家。為此，男方還花了一筆錢給娘家母親，山上生活困苦，拿個十幾萬不為過吧！

愛作夢的年紀，來到村子才知道一切都是男孩捏造的，恆產是公公和幾個兄弟共有的老宅院，幾分田地也是共有的，種有香菇的菇寮才一分不到，收成有限。一家子全靠當怪手的先生三天捕魚十天曬網的收入。公婆年紀雖然不大，卻都是老病號，大伯也是胖子一族，三天兩頭就掛急診，怪手老公也不例外，經常上診所看病拿藥，這一家子全是醫院診所的常客。

小珍後悔了，挺個大肚子說要回山上娘家。想不到，老病號婆婆可是個狠角色，破口大罵是常事，動手動腳更是家常便飯，公公敢怒而不敢言，家裡天天上演武打片，嚇得小珍只好認命住下來。為了貼補家用，只好挺著肚子找工廠打零工，大腹便便又未滿十八歲，根本沒有工廠敢用她，最後只能拿些手工回家做，就這樣忍氣吞聲了好幾年，生了兩男一女，經濟拮据的家庭更形艱困。

婆媳天天上演河東獅吼的劇情，小珍有時氣不過，便收拾包袱離家出走，怪手老公總是想盡辦法把她找回來。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熬到孩子上學，她總算可以去工廠上班了。

久病未成良醫的公公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拖了一年多，欠了一屁股債，最後還是撒手人寰；婆婆騎機車外出，不幸出了車禍，從此癱臥床上。一家子的開銷更加捉襟見肘，幸好開挖土機的老公幾乎天天有生意做，大伯多少也會貼補些家用。

和婆婆十幾年的恩怨吵鬧，就這麼走過來。病床上的老人還是兇巴巴的，開口就是謾罵，小珍也學會了不去招惹她，任何大小事都由老公及兒女去處理，王不見王就相安無事了。

但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向身子硬朗的怪手老公，竟然一次重感冒就倒下走了，家中主要的經濟收入來源斷了，工廠女工一個月才萬把元，一家五口要過生活又要還債，怎麼辦？小珍只好學村子外配去小吃部兼差，婆婆得知後，天天吵鬧，罵得更兇。為了養家餬口，小珍只好忍氣吞聲咬緊牙關撐下去。為什麼未婚的大伯不住在家裡？這所有的一切，小珍現在終於明白了。「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小珍很認命地過她的日子。

沒想到，偶爾返家探視，多少拿點錢支助家裡的大伯，竟然也病逝了，說走就走，這下子家中經濟更是慘澹。兒子國中還沒畢業就去打工幫忙家計，但一家子的生活重擔仍得小珍扛著，見周遭幾個和她年紀相當的單身女郎無憂無慮地過日子，而她卻是塵滿面鬚如霜地憔悴滄桑。為了三個孩子、為了自己，還有長年臥病仍口無遮攔的婆婆，小珍只能咬緊牙關苦撐下去，心中盤算著兩個兒子十八歲後就可去當軍人，女兒也可以半工半讀，屆時家裡的債務應該可以減輕些，再辛苦幾年就輕鬆了，反正再苦也不會比現在苦吧！

就把吃苦當作吃補，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年少不懂事的選擇，勇敢面對，迎接挑戰，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青，彩虹不總是在雨過後出現的嗎？她深深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