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梓

某國立大學教授與妻結婚二十年，因感情生變，妻子因愛生恨，趁他熟睡時潑灑硫酸；女友提分手，男友埋伏在女友上班的路上狠心殺死；不滿同居人另結新歡，男友直奔女方家中殺害其父母；同時愛上學妹，國立大學男碩生殺害好友爾後畏罪自殺；因為父母不同意，一對情侶摩鐵殉情；情人變心，女大生跳樓自殺……

因感情生變而傷人或自殘，這些觸目驚心的新聞屢屢出現，讓人想起「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這是金代詩人元好問的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說的是元好問遇到一個捕雁者，他說設網捕雁，只得一隻殺之，一隻脫網而逃，豈料脫網之雁並沒有飛走，而是在上空盤旋了一陣子，然後撞地而亡。元好問感動雁子的深情，便買下這兩隻雁子，把牠們合葬在汾河岸邊，疊上石頭作為記號，稱為「雁丘」。

雖然感動雁鳥多為一夫一妻制，甚至是終身一侶，然而，人類的愛情鮮少能和雁相比。不管發過多少誓言，愛得有多麼深、多麼濃，人類的愛情終究無法天長地久，也絕不可能海枯石爛，更做不到生生世世；不管詩詞、散文、小說中多麼纏綿悱惻、你儂我儂的愛情，都不過是極短暫的時間，短者幾個月，長者一、二年，過了這個時間就只是「有感情」，結了婚有了小孩就是親情。愛情經不起時間和環境的磨損，不信可以去問金庸小說《神鵰俠侶》中的楊過：

楊過低聲吟道：「問世間，情是何物？」頓了一頓，道：「沒多久之前，武氏兄弟為了郭姑娘要死要活，可是一轉眼間，兩人便移情別向。有的人一生一世只鍾情於一人，但似公孫止、裘千尺這般，卻難說得很了。唉，問世間，情是何物？」

楊過道出「情」，有人要死要活的但轉眼間移情別向，有人一生一世只鍾情一人，然而，絕大多數人並非如童話故事中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是走進愛情的墳墓，世俗的幸福就以孩子的爸、孩子的媽「相敬如賓／冰／兵」地過一輩子。老了互相照顧，為另一半如對孩子般把屎把尿地「身屎相許」，不幸的、忍不下去的就以離婚收場，早早結束怨懟或互相折磨，再尋找新的幸福。

不管是富二代的小開、千金或一張眼就要面對柴米油鹽的一般男女，愛情就是那麼短暫，只是一次又一次發生在不同對象的費洛蒙行為。

人生若以七十年歲月來看，為了短暫的數月數年的費洛蒙行為殺人或輕生值得嗎？傷了死了哪來的愛？這個人不能愛，還有別人可以愛，這個人不能攜手偕老，還有值得牽手一輩子的人，愛情的路是寬闊的棋盤路，遊走有餘，這一條不能走，還有別的路，可以左彎，可以右轉，愛情的路絕對不是一條死胡同，只有腦袋死胡同，才會走進死巷出不來，唯有轉念才能脫離。

問世間，情是何物？是歷經愛情、激情、感情、親情，是處在「相敬如賓／冰／兵」過一輩子，病了老了前塵往事終成雲煙，最後彼此「身屎相許」，這才是世間的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