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娟瑜

當年我們出生時，真的不知道會碰上什麼樣的父母，因為我們別無選擇，純靠運氣。

第一種懞懂無知型的父母：他們可能身心尚未成熟，因此，把子女當成玩具，開心時玩一玩；不開心，就把子女晾在一邊。沒有聆聽，沒有成長，沒有教導。

第二種管教嚴格型的父母：一心一意想栽培優秀的子女，因此，看遍所有教養書，學習各種父母效能訓練，又因求好心切、嚴格把關而失去彈性，這種類型的父母教養出來的小孩不是乖巧刻板，就是叛逆反抗。

第三種虐待欺負型的父母：他們和原生家庭的父母可能有一些尚未解決的問題，導致其性格偏差，或者暴力傳承。作為他們的子女，從小就多災多難，吃盡苦頭，甚至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小孩。

垃圾桶撿回來？

六月，在馬來西亞吉隆坡演說，講座快結束前，秀雲勇敢舉手發問。

她疑惑地問：「為什麼冥想時，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到任何童年畫面？」

秀雲生長在有九個兄弟和四個姐姐的大家庭裡，在這麼龐大的家庭裡，她成了一個被遺忘的小孩。身為老么，沒人理睬她的感受，也沒人注意她的挫折。

會場裡，我找了九位男士、四位女士及飾演媽媽的女士和飾演爸爸的男士各一名，加上秀雲，總共十六人，請他們全站上舞台時，嬌小的秀雲真的是「看不見」。

這時，會場上的所有學員終於都能感受到秀雲的失落感，原來在原生家庭裡，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再加上媽媽也不理會她。

當飾演母親的女士上前擁抱秀雲，並告訴她：「對不起，媽媽疏忽妳了。」當場秀雲的淚再也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接著，秀雲鼓起勇氣又問：「媽媽，小時候妳說我是從垃圾桶撿回來的，這是真的嗎？」

聽到這句話，會場裡哄堂大笑，當年媽媽的玩笑之詞，豈能當真？

可是，秀雲帶著「童年誤會」一直到現在，如今她已是三個孩子的媽，還是忍不住問出四十年來的疑惑。

舞台上的「媽媽」再次擁抱秀雲，說：「妳千真萬確是我的親生女兒啊！」秀雲終於感受到自己是一個有家庭「位置」的女兒，生命的力量也一點一滴地重建回來。

為何妳還活著？

另外，在「父母奇蹟」課程的教室裡，Stacy碰到的是口出惡言的媽媽，她提起自己不堪的成長過程，讓我們驚呼太不可思議、太難以想像了。

Stacy的媽媽長得漂亮，又是職場的女強人，但回到家裡，對自己的子女不是排斥，就是精神虐待式地取笑、怪罪以及怒罵。

多年來，Stacy在不被祝福的家庭中長大，她曾經自甘墮落，來證明媽媽所說都是對的。

直到她小弟在十五歲自殺身亡。

突然──整個世界中止了。

Stacy空蕩飄泊的生命突然不知如何「感受」。要恭喜小弟解脫？還是擔心自己少了一個伴？還是……

就在這一刻，媽媽突然憤怒、抓狂、驚恐地對Stacy怒吼：「為什麼死的不是妳？」

被媽媽激怒到絕望的Stacy，突然能感受小弟的控訴，決定不再忍受媽媽錯誤地對待，絕對不要再成為家中第二個犧牲品。

她──奮力一搏，決定開始自立自強，拉著小妹的手，兩人離開「媽媽的家」。幾年來，她一路打工、求學、參加成長團體、聽演講，一步一步從人生谷底努力往上爬。

後來，媽媽得了癌症，病弱無助之際，Stacy和小妹決定回歸家庭。這時的她內心強大，完全不計前仇地陪伴、關懷、照顧母親。

她說：「媽媽太優秀了，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竟生出三個不如她的孩子。不過，在她往生前，我們母女三人終於解開心結——誰說孩子一定要和爸媽一樣強？」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在我們的信念裡，曾經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父母愛孩子、疼孩子都來不及，怎可能去傷害自己的孩子？然而，就是有些無心之過的父母，或情緒無處發洩的父母，把孩子當成出氣筒來發洩打擊，像這樣的父母，我們又如何為他們找藉口，給下台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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