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台灣「新」電影開端之一,但這不是部過癮的電影。
三個諸葛亮陳坤厚、侯孝賢、朱天文的合作,讓它不只是一部成功詮釋青少年成長的影片,它還同時具有極強的實驗性與衝突性。
陳坤厚擅長從鏡頭裡萃取出庶民的人文風景,淡水小鎮在故事裡成為背景的革命性力量不可小覷。媽媽和朋友商量嫁人時的遠遠海景,小畢偷書出租的擱淺破船,約會時的渡船頭,以及最經典的畫面,圍牆外小畢為練習司儀角色,早起吆喝二個弟弟喊口令的樸拙認真與稚氣,而小畢終在這一刻與繼父和諧而直覺地相處,背後那平靜無波的海緩緩搖曳著,屋內的媽媽隨後安慰地笑著。
海景是最好的陪襯,風景是最忠實的內心呈現。
文學與電影相遇
朱天文的原著小說,是透過一個女孩的旁觀,說出了青梅竹馬小畢的故事。文學的聲音是主觀而強勢的,因此在小說裡讀到的,雖然是男孩的成長過程,但無法不感覺到女孩的重重觀看,她是反而透過小畢的成長看世界。
侯孝賢的劇本改編,大大削弱女孩的介入,讓小畢從他手中完型出來。幼時、兒童、少年、青年,改變與轉折,壓抑或叛逆,活脫脫就是《風櫃來的人》的人物雛形或前傳。少了朱天文的文學鋪展,卻有著更多侯孝賢個人成長的痕跡。
三個人的聯合打造,讓整部片更有討論的空間。它不是完整哪一位大師的風格,其人物融合在萃取出的人文風景裡,少了後來侯孝賢式的留白詩意想像,帶入更多幽默與庶民生活趣味,讓整體風格顯得分裂不統一,再加上少量卻全知式的女孩旁白,使得影片在很多時候刻意被停止下來,去獲取一個小小的文謅謅的結論。
這些刻意的旁白與停頓,在後來侯孝賢與朱天文的合作裡,都化成了流暢的電影語言,唯有在這部初次交鋒的故事裡,才看得到文學與電影語言的衝突性。
更像一部舞台劇
在這樣風格錯置與衝突的畫面裡,電影純粹與寫實的部分卻被凸顯出來。我們很容易記得畫面,記得情境,故事不過如劇中女孩朱小帆所說「生活是瑣瑣碎碎的」人間煙火,不濫情不張狂。
我總覺得,《小畢的故事》不像是一部電影,反而是一部舞台劇,藉由每一個認真而貼近生活氣味的切割畫面,沖激出當年創作者最真實的電影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