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只是歸零的開始

文與圖/陳銘磻 |2011.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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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日本旅行三十年,這是第二度走訪廣島,凌晨六時許的廣島城公園,寧靜得彷如一座聲息安詳的森林,繞經護城河,走過護國神社,一路嗅覺林園傳來清新的空氣,使人感到舒暢不已。

一五八九年,時值天下太平,西國大名毛利輝元的舊據點吉田郡山城雖為重要天險,但為了經濟發展,便又在太田村三角州進行築城工程。廣島城遂於一五九九年建造完成。

日清戰爭(清朝稱甲午戰爭),基於山陽鐵道延伸至廣島,加上宇品港(現稱廣島港)可停泊大型船艦為由,總司令部遂由東京遷往廣島城;一八九四年夏末至一八九五年春末期間,明治天皇住進廣島城,帝國議會也於城內召開,廣島城正式作為軍事基地,並充當日軍主要後勤單位,暫時取代東京的首都功能,成為軍都,居全國六鎮台之一,直到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廣島實則為日本首都。

廣島城天守閣於一九三一年被指定為國寶,卻於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遭美軍原子彈襲擊,強烈的爆風、爆壓和幅射摧毀,使大半建築在瞬間化為灰燼。一九五三年被指定為史蹟後,一九五八年天守閣復以鋼筋構築,重建完成,一九九四年二丸平櫓、多聞櫓、太鼓櫓及表禦門也都復原,廣島城才又恢復昔日風采。目前城堡內的設施有廣島護國神社、中國放送、池田勇人首相銅像以及廣島市中央排球場。

天守閣現為歷史文物博物館,內部陳列展示廣島的歷史發展、武士家族文化資料,以及照片及影片簡述廣島從遠古到廣島城的興建過程。三、四樓分別是刀劍類及特別主題展覽室,五樓則為瞭望台。每年春季櫻花盛開期,廣島城公園必定吸引許多賞櫻的遊客到訪。

從遺憾中重生的歷史,廣島城自一片灰燼中迅速綻開成一朵象徵平和的夏日文殊蘭,奇蹟似地存活下來。

利用停留廣島的短暫時間,前往二次世界大戰受襲最嚴重的原爆之心,打算探訪當年對外窮兵黷武,進行國土擴張,以「保護國體」為中心思想的軍國主義。

從廣島城公園廣場散步到廣島原爆紀念館的路程不遠,走過相生通絁,我的思維反覆盤旋在激進的軍國主義,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方式將軍人塑造成殺人機器,並激發人民對戰爭的熱情,以確保民意對戰爭的支持,形成國策思想所造成的災難。

日本在一九三○年代的國策,是建立在沒有獲得穩定的自然資源供應之前,不便與歐洲強權對抗,但為了取得自然資源,又必須挑起一場自知無法獲勝的戰爭策略。

直到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美國空軍B-29超級堡壘轟炸機「艾諾拉‧蓋」經過特別改裝,攜帶一枚名叫「小男孩」的核武原子彈,投擲到廣島市,引爆約十四萬人死亡,軍國主義的政體主張頓時無依,差些滅絕。

沒有人能確定到底有多少人真正在原爆攻擊中喪生;七萬六千棟的建築,約有七萬棟被夷為平地。這場慘絕人寰的事件,使廣島遭受毀天滅地的破壞。這是美國原子彈首次應用於軍事行動,並促使廣島和長崎相繼遭受原子彈無預警的襲擊,更逼迫日本在第二次受襲後的第六天向盟軍投降。

慘烈的歷史不會永遠停留在那一刻,原子彈爆炸後,廣島被重建為「和平紀念都市」。目前僅存最接近引爆中心位置,一棟名叫「原爆圓頂屋」的舊商社建築,供人憑弔。

原爆圓頂屋原本是廣島縣產業促進館,當年這棟建築物是由一位捷克建築師所設計,從廣島縣物產陳列館、廣島縣商品陳列所,最後改名為廣島縣產業促進館。當時,那顆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即在這棟建築物上空約六百公尺高的位置爆裂,原子彈落地時,爆炸中心附近的建築全被夷為平地,這棟圓頂產業促進館無人倖存,徒留一部份頹圮的牆壁,勉強屹立沒有傾倒。後來,原爆圓頂屋被當作該起事件的紀念物而獲得保存,並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俄國文學家托爾斯泰在他著作的《戰爭與和平》一書中說:「歷史,也就是人類無意識的共同集團生活,將皇帝生活的所有瞬間,當作是達成自己目的的道具,只為自己而利用這個道具。」歷史中的許多事故都告誡人們:驕奢者不會,也從不肯記取歷史留下的任何教訓,兩顆原子彈的威力,使軍國主義的思維在太平洋戰爭中徹底慘敗,日本政府終於在一敗塗地的戰火裡,學會從失敗中得到教訓,並以和平訓勉自己:人,就是要經歷失敗,才能慢慢成長。

屋頂被燒彎,鋼筋裸露,外牆塌落半毀的「原爆圓頂館」,坐落在被認為是「悲劇城市」的廣島市元安川畔,與和平紀念公園咫尺相對,這棟遭受原子彈摧毀的建築,後來更成為廣島的象徵,多年來,世人仍舊習慣將廣島和原爆聯想在一起。

一九一五年建成的廣島縣產業促進館,遭受原子彈轟炸後,鄰近的建築全毀,唯這棟歐式樓房以及一尊地藏王菩薩雕像,奇蹟般地存留下來,其慘狀好似向世人訴說著原爆的恐怖景象。為了讓後人了解戰爭的罪惡與和平的可貴,這棟樓房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

一九五四年四月一日落成,由丹下健三設計建造的和平紀念公園,則位於太田川和元安川兩條河流之間,並隔著元安川與原爆圓頂屋對望。公園裡闢建有和平紀念資料館、和平紀念碑、憑弔原子彈受害者的供養塔和慰靈碑,以及燃燒著和平之火的水池。

其間,人們又發現,美國在日本廣島投下第一顆原子彈,造成原爆後,一種名叫「文殊蘭」的白花,奇蹟似的存活下來,因此,當地人便將文殊蘭稱為「和平之花」,象徵人類生生世世追求永遠和平,不再為侵略謀奪而爭戰。

每年八月六日,為了祭祀原爆中死難的亡靈,並祈求世界永久和平,官方會在和平紀念公園的原子彈爆炸死難者慰靈碑前,舉行和平紀念儀式;儀式上,廣島市長宣讀和平宣言,呼籲廢除核武以實現世界和平,同時將宣言發送世界各國。就在原子彈著地爆裂的上午八點十五分,園區的和平鐘聲響起,市民在儀式會場、家庭、辦公室,為死難者默哀一分鐘。晚間,則在流經原爆圓頂屋的元安川等六條河川舉辦點燈漂流活動,以為慰藉亡靈。

到原子彈之子的雕像前摺紙鶴為和平祈福,到安置和平之鐘的荷花池畔,聽鐘聲敲響《涅槃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的梵音,七月初夏的清晨時刻,我在廣島和平紀念公園,靜心聆聽人類祈禱永久和平的聲聲偈語。

托爾斯泰說:「活著與死去是一樣的。好好地活著,就如同好好地死去。因此,為了要好好地死亡,現在,就必得努力的好好活著。」同樣道理,沒有存在於未來的和平,和平完全根植於現在的行為活動。在當下不表現出信仰和平的人類,是因為他並未擁有過和平,甚至不懂和平真正意涵的緣故。

過去,只是歷史曾經存在過的證明;和平,必須從歸零開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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