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九五至一二九一年,從法國開啟的十字軍東征,延燒的兩百年間,大小戰役難以記數,最大的原因,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以上帝之名,誰都可以起身拿刀殺人。於是,從一開始為解決回教徒之間的糾紛,以保護耶路撒冷朝聖團的正當理由,乃至於後期衍生出複雜的貪婪目的;最後,不管是正規軍,還是胡亂跟隨口號起義的烏合之眾,都淪為殺人不經大腦的犧牲與被犧牲者。
千年前的歐洲人或者該說是所有的人類,為何如此容易被煽動?難道較文明的今日世界,我們的大腦就比較清晰,而不容易被鼓動魅惑?
電影一開始,就是教士驚悚地獵殺女巫的過程。有別於往常非黑即白的善惡判定,這回編劇很技巧地考驗觀眾,從頭到尾都讓人忽左忽右地,搞不清楚究竟誰黑誰白;尤其是慎選敏銳的女主角,更讓這亦正亦邪的形象強烈許多,而讓人不得不思考:天使與魔鬼的分野到底在哪裡?
世界上最殘忍的戰爭,幾乎都是假藉絕對正確的神聖之名,五千年前便高喊「絕聖棄智」的老子,並非讓我們走向邪惡或愚蠢,相反地,打下這旗幟鮮明的招牌,才是真實的聖賢智慧!不是嗎?我們該打的是扛起招牌來掠奪別人的廝殺,並非是質疑又挖掘真相的真理之師;真正探索真理的人們,絕無可能浪費時間與精神來獵殺任何人,不管你用的是什麼樣的神聖理由。
片中,殺紅了眼的十字軍騎士,幾乎已沒感覺地數字化自己的殺戮行為,直到一劍砍了手無寸鐵的無辜少女。
其實,電影裡有許多伏筆掩埋得漏洞百出,顯見得人類對邪惡與神聖的恐懼有多麼巨大,就連去界定的膽識與智慧,都不敢跨越一步;就難怪那些正義之師,輕而易舉便能聚眾,只要有人扛起大旗,便只需盲目地跟著走,大腦交給別人去管,多麼地輕鬆啊!當真如此便宜?
比較有趣地,是編劇讓驅魔教士忽然發現,這女巫並非女巫,而是魔鬼入侵,稍稍化解了千百年來獵殺「女巫」之惡行所帶來的愧疚;經過半世紀的學者考證與翻案,終於去汙名化女巫,而公開證明了那是群眾效應的愚蠢。那麼,殺了女巫的正當性呢?這部電影的創作者很有創意地決定了,某些女巫的確是被魔鬼入侵,而造成的混淆視聽,此非常人所能辨識;這意思是,盲目的暴行,就可以被原諒?誰也不敢大聲說。
最近炒作得很熱門的「霸凌」,其實也不是太陽底下的新鮮事,人類長久以來的暴力,都是集體共識與彼此鼓勵造成的。我們最容易做到的,就是拒絕參與或事不關己。這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都息息相關,沒有人能置身事外,佛陀早就見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