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我愛你

文/田心耘 |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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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田心耘

系列課程的最後一堂下課鐘響,學員起身向講師鞠躬致謝,聲情懇摯。身為講師,我也屈身回禮。

回應他們熱情的「謝謝講師」,我由衷說出的「謝謝各位」同樣飽含感恩之情。

天哪,原來我始終沒有忘情傳道、授業、解惑的講台!

我開始教書生涯後,有一回妹妹遇見我多年不見的國小同學,曾經與妹妹短期共事。她一見到妹妹,劈頭就問:「妳姊姊現在是當老師還是當醫生?」

這是什麼時代?遠遠超過傳統三百六十行的當代,她怎麼光挑這兩個行業問?似乎料定了答案必然二選一?

她接過妹妹的問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妳姊姊看著就像!」

生來優柔寡斷,偏偏從小對日後生涯的發展很篤定──如果可能,當然就是當老師。

我教書的職前訓練開始得很早。小五的學期末,班導在放學後把我單獨找去,神祕兮兮地遞過一本厚厚的冊子:「妳對班上同學比較了解,期末評語讓妳寫……」

較諸捉刀寫期末評語這種大事,幫老師批改作業根本是尋常小事。國中時期,班導是英文老師,我這個英文成績還行的班長自然就接過檢討英文小考考卷的活。

爾後是大學,即使讀的是全公費學校,每個月還可以支領一千元出頭的生活津貼。可再怎麼省吃儉用,依然抵抗不了台北高昂的物價。寒暑假到工廠打工,正常上課期間,家教變成唯一的出路。

最早是仰賴家教中心仲介,大抵是教國一英數。有幸教到一對美籍華裔姊妹的中文之後,我的生源從此源源不絕。在美國學校任教的家長對我的中文教學青眼獨具,不但給的酬勞遠高於行情,還主動在朋友圈廣為宣傳。

踏出大學校園,正式走上講台,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教學的熱愛遠勝原先的設想。不論當天的心情有多惡劣,只要走進教室,站上講台,我的陰霾不但立刻消散,而且會在瞬間轉成燦爛的笑臉。

帶笑上台不是作戲。也不是職業道德。純粹只是因為喜歡學生,喜歡講課。

我喜歡教書,尊敬教書這分工作。即便老有熟識的朋友嫌我臉皮太薄,甚至妄自菲薄,可我從來不說自己是在「誤人子弟」。

教書打混,在我眼中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然而,我終究提前離開了教書崗位。

為了一圓中華文化的夢想,為了取得中華文化的話語權,五十歲退休下限一到,我便飛往對岸的北京大學讀博士班去了。

既然那麼愛教書,為什麼不是留職停薪?

台灣的法令容許你去到任何地方帶職進修,就是不准到對岸!

五十歲超齡入學,即便取得博士學位只費了三年光陰,面對海峽彼岸一般大學三十五,至多四十的入職門檻,即使北大是全球百大,五十有三的高齡,直接讓我出局。此岸呢?流浪教師滿街跑,我這個小老太婆怎好意思和年輕人搶飯碗?

賦閒足足兩年後,無意中遇見一位據說有靈通的師姊。師姊主動發問:「妳現在在做什麼?」聽到我的答案,師姊扳起臉來:「那怎麼可以?妳這輩子還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沒教完呢!」

三分之一?我認真盤算了一下。教過十三年國中,高中正好也教了十三年,難不成還得再教個十三年?

師姊說得沒錯。我遇見她的第二年,重回校園的機會從天而降。到江蘇教了兩年大學,因為父親離世,原簽的三年聘約提前解除。

父親去世,我不曾痛哭流涕,可卻陷入空前的低潮。返台後除了定期回娘家探望已失智的母親,大半時間,我寧可宅家自閉,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那剩餘的學生呢?師姊說這輩子還沒教完的?

我沒忘記,可也無力回應。

沉寂兩年之後,這個系列講座的邀約來了。我點了頭。

一回到講台,我就發現:從前的熱情回來了。我講得忘乎所以,而台下的學員,也不忘以專注的眼神與笑容回應。

沒錯,有些事是命中注定。

我就是命中注定愛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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