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光斗

日前，台中高鐵站，一位白髮蒼蒼的半老旅客，霸著車門，不肯讓車門關上，還揮拳面對保全，沒想到保全一個過肩摔，將鬧事者摔倒在地，這才哀哀求饒，了結一樁衰事。看到新聞的剎那，還在猜想，是否他要竭盡所能地讓遲到的同行者上車呢？這也未免太過悲壯；而後得知，是他喝醉了。這下可好，鬧事的老者，或許因此要吃上官司了。（我還是會臆測，他可能對高鐵的某一單位或個人有所不滿？只是採行了最不智的行為）。

網路上也曾有過一則視頻成為熱門網搜：大陸的一輛高鐵上，清掃人員勸告一老者不要將瓜子殼直接吐在地上，老人惱羞成怒，將瓜子全都倒在地上不說，更進一步的將瓜子四處踢散在座椅底下，因此，網民如此下了標題：「壞人變老了！」（也就是說，壞人一路由年輕壞到老）。我似乎也可以使用AI，將此一糟糕的老者年輕的回到七、八歲的光景，那時的他，為了要到手一個玩具，聲嘶力竭地在地上打滾哭鬧，旁邊身無分文的爺爺奶奶只能唉聲嘆氣，束手無策……。

同樣也發生在大陸的另一樁駭人聽聞的事件：一位未及時下車的婦人，硬要司機停車，司機已將公車開上了過江大橋，婦人不甘心，開始揪打公車司機，車上的乘客沒有一人發話制止婦人已然威脅到眾人行車的安全；那公車司機心一橫，竟然將公車衝出大橋，摔下江裡，來個玉石俱焚……。

此一悲劇的發生，令人不勝唏噓；或許，那婦人平日是位賢良的家庭主婦，是日急著要去醫院看護住院的丈夫或是婆婆？那司機，日常循規蹈矩，不與人爭，也許當天上班出車前，與老婆吵了場架，心情正鬱悶著；同樣的，車上的乘客中，是有急公好義的乘客，但前晚沒睡好，一上車就沉沉睡去。

總之，悲劇發生前，車上的乘客，頂多有人犯點小奸惡，賣菜偷斤減兩，偷點辦公室的衛生紙與公物回家，沒有一人足以被納入「壞人」的行列，卻都在驚愕中來不及叫喊，便淪為波臣，再也回不了家，見不到親人。

古典小說中，都慣以「惡從膽邊生」來形容壞人作惡時的心境與嘴臉。我也不時在臆想，有些所謂的「壞人」，說不定如《水滸傳》的主人公們，被官逼反──也就是被更惡的歹人或外境逼上絕路，才在暴怒的情況下，鑄下天地不容的大錯。

不過，你我心中都清楚，由年輕壞到老的，其實沒有地域之分，哪個地方都有。還有，所謂的「壞」，無法在程度上做出區隔：殺人放火、貪贓枉法、禍國殃民者，當然是壞人；其次呢？自私妄為，做出與說出影響他人的行為言語者，是否也該被視為壞人？那麼，將家裡的垃圾偷偷放在他人摩托車籃子裡的，也算是壞人？接下來，在網路上發布假信息、臉不紅氣不喘的詐騙他人財物者，更應該被列入壞蛋之林吧？

已然跨進七十大關的因素，我會特別注意年長者在社會衍生負面形象的事件。相信大多數的銀髮族都會認為，為家為社會辛勞一生，當然具有資格享有優惠待遇，只不過，我們畢竟需要年輕一輩的關照與理解不是？除了自愛，萬萬不可成為驕兵，惹人嫌惡與唾罵才好。也因如此，我隨時提醒自己，不要做個惹人厭，討人嫌的老人，其方法很簡單：每晚臨睡前要反省檢討，是日是否做錯事，說錯話？只因心生警惕，任何公共場所，只要見到引我側目，明顯影響到他人，尤其是不自愛的老人，都成了反面教材──我才不要變成他們那樣！

手機就是自愛與否的測試劑。

拜手機之賜，無論是公車、捷運、高鐵，不分年紀，很多人都旁若無人地哇啦哇啦地抓著手機大講特講，內容豐富，舉凡公司政策、同事的勾心鬥角、晚飯的內容、媳婦的惡形、老公的臭腳……，都毫不在意地在陌生人面前跳樓大公開。老人在此一項目中幸好不算孤獨，大概也是老一輩的沒教好下一代，才會如此老少不分，上下連結的汙染了公共空間。

有回，在一診所候診，一老者大搖大擺的進入診間，就打開手機的視頻，放大音量，唯我獨尊的開始追劇；雖然有人不以為然地看他數眼，他都不動如山的沉浸在劇情中。我也數度考慮前往勸告他，將聲音關小點，但惻隱之心隨即乍現：或許他耳背，聽力不好，一個耳朵已經聾了……

等到我進入診間復健後，那位耳背的老者也被喚了進去，沒想到，不用任何人開口，他立即發現手機的聲音太大，自動關小了手機的聲音；此時，我才察覺，他不是沒有能力反省，只是任性地放大了目中無人的習性，吃定沉默的大多數人是缺乏道德勇氣的。

衷心建議購買手機給年老者的年輕人，請務必教導老人（也藉機提醒自己），使用擴音設備說電話，最好只限在家裡；在公共場所追劇看小紅書，一定要使用耳機，不要影響了他人的安寧。

「倚老賣老」的心態也是大大的要不得。無論是搭乘捷運、公車，乃至購物結算，大家都要排隊的，但是，還是不時地發現，就是會有年邁者裝傻插隊，破壞公眾秩序。或許有人會說，此乃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給年邁者方便了；殊不知，我們的社會就是有「惡小而為之」的觀念作祟，才會經常發生脫序的事件。等到善小而不為，惡小而為之的風氣養成，大者，可以影響掌權者的獨斷獨行、惡形惡狀，小者，各行各業倣而效之，公義不存，教育崩壞，國家社會的未來就不再具有任何希望。

再回到壞人也會變老的話題。

由小看到大。現代社會，隔代教養的家庭非常多，許多祖字輩的只是一味的嬌慣孫兒，放大了孫兒不良的習性，未能及時匡正孫兒的惡行與價值觀，等到大了，樹苗已經長歪，要想重新扳正，已然緣木求魚，再也無法回頭。

但願我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我退一步的期待與盼望，哪怕有些人年輕時小歹小壞，但起碼變老時，都能幡然醒悟，學會自愛、愛人，別再為社會添亂加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