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薰

我們五個蘿蔔頭進入社會工作後，際遇雖各不相同，但三不五時碰到工作難題卻是大家共同的遭遇。每個辦公室或多或少都有令人頭痛的人物，當姐妹們忍不住開口埋怨之際，父親在一旁道出當年人生低谷時，踉蹌顛簸，看著家裡幾張嗷嗷待哺的黃口，只能忍辱，幾番轉折，熬到小妹大學畢業，才終於自職場退休。

父親娓娓道來他的職場故事。他曾遇到一位女性主管對他百般挑剔，在大小會議中毫不留情面的指著父親的鼻子責難，若有過錯且言之有理則虛心受教；可是主管根本就是針對他非理性對待。好長一段時間老爸身處被霸凌的窘困，身心俱疲。迫不得已，離開這個負能量爆表的所在，卻礙於欠缺學歷與專長，求職四處碰壁。

老媽很憂心，家裡七口都仰賴父親一份薪水過日子，再這樣下去，米缸都要見底了。彼時外公見狀，請父親到他的工廠幫忙，以解燃眉之急。敦厚謙讓的父親被視為好欺負的工人，默默承受各項任務。有時看廁所沒人清洗，他便順手打掃，幾次下來，這個工作變成父親「專屬」的工作，其他人默不吭聲。為了家庭，父親即使被瞧不起，他都寧願選擇吞下委屈。

母親看父親每日鬱鬱寡歡，擔心再如此下去，父親會吃不消。輾轉自父親老友處得知另一份工作或許可以一試。回到父親熟悉的旅館業，雖不是稱頭的崗位，卻是讓父親重拾快樂的地方。磕磕絆絆、喜樂參半，父親終在屆齡退休，為自己的職涯畫下圓滿的句點。

我們常埋怨在職場遇到的不公平，哪位主管、同事氣焰囂張又跋扈，當大家口沫橫飛批評是非對錯，父親總會把他的故事再拿出來說一遍。當大家耐不住重複聽著一樣的故事，某日我竟一改厭煩心態，漸漸明白老實的父親大人想要告訴我們的是，世間人百百種，一樣米養百種人，任何職場都有令人不悅的人物，誰也改變不了誰，這都是我們的生命功課。

偶爾仍會聽父親講著過往的辛酸甘苦，但時移境遷，一切均已成前塵往事。或許父親透過不斷的講述，可以慢慢鬆解心結。我試著體會當年獨撐家計重擔的父親內心累積的鬱悶，這份同理與不捨，讓我漸能化解對自己職場跌跌撞撞的淤澀。感恩父親成就這個家，教我們看見生命的萬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