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守鋼

（一）　

五月，一位大學學長告知要來京都一帶散散心。走出校門四十餘年有如萍水，各自奔著東西。

與學長是在那個扭曲的時代一起跨進教室的。俺幸運，高中應屆生，不用轉車換機，前面便是一條陽光大道；而學長則不同，生在想學無門，想讀無書的年代，坎坷了十年，蛻去了幾層皮，在快要而立時，才感動老天，總算芝麻開了門。

所以，雖同過班、同過寢室，而在學時的緊迫感與社會見識則有天壤之別。也所以，在俺走出校門還沒分清東西南北時，學長已在自己傾注了心血的學術領域遙遙領先，沒過多久便帶研究生了。這些年眼睜睜地看著學長一整套接著一整套的大部頭著述出版。

此次很想與久別的學長小聚一番，卻苦於京都與東京有著一個長江頭，一個長江尾似的距離。不能如願晤上一面，也只有通信往來了。在聊各自的感觸時，無意中得知：

學長觀光之餘，順便去了京都大學。那裡有一本清末同治年間出版的線裝本，在中原已絕版，唯有島國尚存。學長想借閱其中的部分章節，因事前沒有預約，而失之交臂。

學長甚覺惋惜，打算有機會再來一趟，不過，能否趕上手上有待完成的書稿出版期限，沒把握。

不知天高地厚的俺聽完後多嘴說：讓俺來一試！不怕東京沒有。即使國會圖書館沒有，東洋文庫、靜嘉堂文庫等一定會有。還一副古道熱腸地說，過幾天幫你去走一遭。

幾天後，正有事路過國會圖書館，順便進去翻找了一下。結果：館內沒有。

問了一位工作人員，她把館內館外應有的信息資料查了一遍，得出進一步的結論：關東也沒有。

俺顯出無奈。

不過，關西有。她解釋道，若是關西國會圖書館有，也可以調來關東供您閱覽。可惜不在國會圖書館，僅只京都大學有，是唯一的一冊。這也就是說估計世間也僅存一冊了，她露出為難的表情補充說，而且那書不可外借。

就是說此本珍本，不上門去那大學求爹爹拜奶奶，就無法閱覽吧？

那也不一定。她說，雖然是不出借的珍本，但是，可以翻拍影印，當然需要付手續費。要是您同意這樣辦，事情就簡單多了。

哇，柳暗花明又一村。俺急忙問怎麼辦理。

從居住處附近的圖書館即可申請。既不用去老遠的關西，也不用辛苦來這裡。

遵命，如此方便簡單，不妨一試。

幾日後的星期天在家休息，撥通了圖書館的電話，說明委細，希望能代為與京都大學交涉一下，允許影印翻拍那本同治年間出版的絕版本。

圖書館員聽完之後回答：可以。不過，先要麻煩您去附近圖書館索取申請單，然後填寫必要的項目，有一道程序上的必要……也許幫得上忙。

真的嗎？俺聽了著實興奮。

要是您急著要用的話，今天就去辦理吧。因為明天整個地區的圖書館都休館。

於是，匆匆趕到附近的圖書館，正說明來由時，他們馬上說：知道，知道，總部剛才來過電話了。隨後就把預備好了的申請單遞了過來。

填完相關項目交了出去後，受理的老館員隨手又多給了幾張，說可以備用。

這熱情周到，不禁讓俺鬆了口氣。

回到家，仔細看了手中申請單上附帶的說明，又有新發現。

至今為止，俺只限於利用附近圖書館所藏資料，有就有，沒有也就拉倒了。其實不然，想讀，雖然管轄內的圖書館裡沒有的書，可以申請要求購買；還可以申請由他們向全國各地，甚至國會圖書館借調來閱讀；至於不得外借的資料等，可委託整本或者部分複印，當然，費用由申請人負擔。

看官，《道德經》上不是有「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嗎？世上的書都可以放在你面前時，何必出戶，何須窺牖？這不就離《道德經》的境界沒幾步了麼？

難怪老館員多給了幾張申請單讓俺備用，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失敬失敬，那麼，以後尋書即可更厚臉皮、更堂而皇之一些了。

（二）

就這點破事，婆婆媽媽還沒說完嗎？看官您一定有點兒不耐煩了吧？

見諒見諒，饒恕再報告一下後續。

第二天，圖書館總部又來電話，說，已經查過資料，同時也向京都大學圖書館諮詢過，結論是：既然部分影印，費用自負，圖書館就不必出面當中介了，您個人也可以直接申請。

然後，詳細告知網址、電話號碼、申請方法，以及大致費用。

謝過以後，按指點查到了京都大學的網頁，然後按要求填寫完所有必填的項目，提交了申請。

大學圖書館經過一道道的審查、批准，之後委託專職公司翻拍複印了此書的有關章節。

兩個星期以後，收到了複印郵件。

（三）

僅僅為了一本書，僅僅一段找書的經歷。

既無驚險，也未歷險，距離「險」字相差十萬八千里，所以，姑且就稱作「離險」吧。

感嘆總是埋在書堆裡的無能的半輩子，直到如今才知道有如此方便的借書法。沒費吹灰之力，竟平添了一番新見識。

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