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又瑋

那年離台前夕，我忙著將打算寄到僑居地的物品塞入紙箱，母親依戀地在旁陪伴又將遠行的女兒，並拿出許多特別準備的家鄉味，讓我一起寄到新加坡去。

媽媽那天給的鳳梨乾、杏仁粉、辣椒醬等，我之後依依不捨地吃了好久，吃完後還將包裝袋及玻璃罐洗淨，與其他屬於媽媽的紀念品置入盒中珍藏。因為那些食物，是慈母最後給我的禮物。

在那趟離鄉後一個月，母親竟突然離世，我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機會跟她說。無法向媽媽道別，是我一生的遺憾。

回想起那個午後，與母親的愛心一起被我打包的，還有她的智慧之言。而那也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與媽媽談心。

「智慧，就是下一步要怎麼做。」從小就常聽母親如此教導。每當我為前路躑躅、對前景感到不安時，媽媽便以她的人生經驗為我解惑。

「不管等在你前方的是什麼樣的道路，智慧，會讓你知道該如何踏出下一步。」彼時正臨我和先生必須為離開新加坡後的下一階段做出最好的規畫，未來仍然混沌，下一段路程還處於未定階段，我心中難免忐忑。媽媽一邊幫我將鳳梨乾放入紙箱中，一邊語重心長地開導女兒。

「還有，即使未來的狀況不如人意，專注於活在當下，會讓你不怨天尤人，會讓你安於逆境。」我接過媽媽手中的杏仁粉，也聽進了她的智慧之言。

和媽媽同樣愛吃辣的我，接著將她前一天特別去買的辣椒醬妥善打包好，塞進稍後要拿去郵寄的紙箱中。「如果你處在不友善的環境中，記得，『吃虧就是占便宜』。不要怕吃虧，不需要跟人鬥，自然就能站穩腳步。」在新加坡那幾年不愉快的工作經驗，讓我吃盡了職場惡鬥的虧。母親亦總如此諄諄勸告，助我挺過無端遭受霸凌的暗黑時光。

六年多過去了，母親在那個初秋午後說的話語，依舊日日在我心中迴響，陪伴我行在時而和緩，時而顛躓的人生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