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玲仰

阿敏一談起女兒，總是一副心疼又無奈的神情，讓我不禁想起我的母親，如果今天她仍在世，是否也是這樣的心情？

母親總說我是多生的，若不是二哥出世不久夭折，父母還想再拚兒子，就不會有今日的我。也許是因這個心結，記憶中，我與媽媽並不親，對她除了畏懼，還夾雜一份莫名的排斥。

開始教書時，媽媽便要求我每個月給她孝親費一萬元，我相當生氣，同儕們都是各自賺錢各自花，而我卻須交出薪水的一半。兩年後，我興起買車的念頭，但身邊沒有足夠的錢，沒想到媽媽表示支持，且拿出一筆錢給我。原來媽媽看我大手大腳的個性，錢在我身邊是留不住的，所以跟我拿孝親費，其實是幫我存錢。

適婚年齡時，媽媽更是心急到誇張的地步。每次看個病、拿個藥，她可以幫我安排好幾個對象，未婚醫生、同時看病者的兒子，都成為她網羅的目標，因此每逢她看病時，我都膽顫心驚，怕一走出校門，外面站個人，開口對我說，我是你媽介紹的……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那些老實的傢伙，被我捉弄的不在少數，常把媽媽氣得半死，但她始終不放棄。

遇到老公時，媽媽已有些失智，但老公到家裡看她，她又會拉著老公的手，問他是否會對我好？要他不可以欺負我，並催促他趕緊把我娶回家。老公總笑著對我說：「還好妳媽媽已失智了，不然我到哪去籌一百萬聘金，為妳贖身。」那是好些年前，媽媽對我逼婚時，我對她許下的豪語，要她放心，到時我會收一百萬聘金，讓她好好享受晚年。

媽媽走後，姐妹們都曾夢見她，唯獨我不曾在夢中看到。直到去年二姐才告訴我，因為媽媽知道在眾姐妹中，我雖是最 的，卻也是最膽小，她怕嚇到我，所以始終不敢來找我。

於今已過十五年了，我不曾對她說過感謝的話，今年的母親節，我一定要告訴她，我想念她，也謝謝她，在我無知的歲月裡，為我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