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可怡
我屬戰後嬰兒潮世代。小時候台灣沒有電視。清晨,在收音機〈早晨的公園〉中清醒,開始一天的生活。白天,我倚偎著媽媽,一邊聽收音機播放的小說選播,一邊做家庭代工,賺取一點零用錢貼補家用。星期天最開心,傍晚,白銀阿姨的〈快樂兒童〉配晚餐,飯後,洗洗弄弄,伴著晚上八點到九點的廣播劇進入夢鄉。
中學時,電視逐漸普及。媽媽不願我因為沉迷於電視節目,耽誤課業,堅持不肯買電視。白天全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而她,依然讓一台老收音機陪著。
寒暑假,沒有電視可看,媽媽怕我無聊,介紹我看古典文學。她哄著我看《鏡花緣》,說當年武則天跋扈,寒冬酒醉後降旨,令百花須連夜開放,莫待曉風吹。百花懾於武后淫威,於嚴冬中齊放。因花開不合時序,被貶下紅塵,降生於中土及海外異域,諸如君子、大人、黑齒、淑士、歧舌、勞民、聶耳、無腸、犬封、無臀、深目等諸國。媽媽的話,引發了我的好奇心,就這樣,中學寒暑假中我讀遍《鏡花緣》、《儒林外史》、《今古奇觀》、《三國演義》、《西遊記》、《紅樓夢》、《水滸傳》等古典小說。小說滿足了我的閱讀欲望,但我從沒想過沒有電視的日子,媽媽一人在家如何打發時間。
高三時,讀書煩悶,連冰箱都能讓我分神,我到附近天主堂自修室讀書。每晚九點,一回頭,就看到媽媽站在窗外,等著接我回家。
我考上大學,負笈他鄉。家中終於有了電視。從此,國劇、電視劇代替我陪伴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