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豔萩

母親！距您猝然離世已近二年，因婚外第三者子女的多方阻撓，這段時間我們經歷了繁瑣漫長的財產繼承官司纏訟。原本以為漫漫長夜，不知何日能結案？或許是您聽到了我們的呼喚；也或許您即便遠在另一個世界，也不忍您的孩子為此事煩擾。終於，在近一年半後，順您本意圓滿結案，我也能稍微接受與面對我們就是無父無母孤兒的事實。

我常想：怎麼會有一個女人歹命如此？十八、九歲就從高雄大都市嫁到得換好幾班客運的鄉下，聽您說，因外婆反對此婚事，沒有嫁妝，公婆早為此心有芥蒂，左鄰右舍更是等著看好戲，猜想鐵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離婚。

處境雖如此，但您堅毅好強的個性仍把一切承擔下來。沒做過農事，從頭學起，不願讓人看笑話。即便如此操勞，還是在生下四個子女後，不得不面對老公外遇的事實。一位阿姨硬生生在爺爺奶奶默許下，沒有名分進到張家，就此改變了家中所有人的命運……

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協調的，總之，因為阿姨也生了一女一男，三人便商議好由父親和阿姨看顧共六個小孩，母親外出掙錢。我長大後曾質疑您為何不離婚？您語多無奈的說：「因為妳爸說一個小孩也不准帶走，我捨不得……」

您總是沒日沒夜工作，只要有掙錢機會，不管是擺攤賣水果、幫人修剪指甲、打掃……多卑微都無妨，只要孩子平安健康長大。但您這一切用心，卻因自小聚少離多，得不到子女的諒解，孩子們心裡對您只有怨懟，埋怨欠缺的「母愛」。

記得身為老大的我，在國中叛逆時，也曾惡狠狠的怒吼：「為何不能在我們身邊陪伴？為何要拋下我們，任我們被後媽冷落？」直到自己為人母，才深切體悟您當時的無奈……

物換星移，滄海桑田，偶然間滑過手機裡那一張張您留下的影像，心中仍會激盪不已。儘管如今的您只剩一堆因藥物殘留或黃或白的骨骸，長眠於刻有心經經文的罈中，但忘不了的是您總為子女設想，不願麻煩子女的堅毅性格。

母親節將至，親愛的母親，雖然母女一場情深緣淺，但我仍衷心感激您為我們付出的一切，辛苦您了，我永遠懷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