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孜孜

「喂！孝女別躲在那邊哭，過來這邊拜拜，要大聲呼請阿母回來吃飯！」師公邊叫邊指著瑟縮蹲在角落啜泣的我們。孝女？這是我和妹妹的新名字嗎？躺在大廳門板上的媽媽，不是已斷氣、才從醫院被載回來，她還能吃飯嗎？

早上出門上學時，母親分明還在家中忙進忙出啊，怎地才開始上第二節課，隔壁阿伯就到學校說，媽媽上街買菜時出車禍了，匆促間帶著十歲的我與七歲的妹妹，趕往醫院見母親最後一面。天哪！眼前全身浮腫、面目全非的婦人，怎會是我媽？但她身上穿的衣服雖沾滿血跡，卻那麼熟悉，容不得我怒吼、狡辯，再轉頭看到哭喪著臉、神情憂傷的父親和哥哥時，除了驚恐和嚎哭，我還能做什麼？如何能救回我慈愛的母親啊？

從母親離世的那天起，整個家也跟著毀了，原本無憂無慮、不知天高地厚的童年隨之結束。父親經營的事業一落千丈，意志消沉的他每天借酒消愁，為了三餐餬口，常差遣我向商店賒帳或四處借貸，昔日被叫「千金」的我，淪為人見人閃的「小乞丐」。

左鄰右舍、長輩親戚們眼中，母親待人以誠、知所進退，是大家心目中公認的好媳婦，大家總齊聲惋惜母親的枉死與早逝！如果母親沒有意外辭世，我們的家會不會不同？我的童年是不是會更快樂？

成長過程中，有太多的疑惑與苦悶。在我幼小的心靈，總編織一個個美夢，期盼隔天醒來，媽媽復活了；或幻想著她成為天上的仙女，有一天會下凡來，帶領我們到她身邊團聚……小六時有篇作文題目是「我的母親」，老師非常欣賞，要我當眾朗讀，那是生平第一次，我得到鼓勵、肯定及一點薄弱的信心。

常常拿著一張母親小小的黑白照片仔細端詳，即使距她離世已五十多年，記憶中的音容、影像似模糊又清晰，但在我的生命中，總希望仿效她美好的形象，總以揣摩母親待人接物、處事的方式在過活，即使一絲絲都好。母親，永遠是我心目中追尋的最佳楷模與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