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煒智

專題影展千千百百種，有以電影類型為主的，有以導演、創作者為主的，與大拜拜式的綜合影展不同，只要能抓住一個特點，據此發展開來，各部作品一一歸位，就可以冠上「影展」、「專題」或者「系列」的標題，形成一個完整的電影套裝。

二○二二年新春伊始，我們見到難得以「製片人」為依歸的專題影展，集結英國製片家傑瑞米湯瑪斯（Jeremy Thomas）的多部作品，有國際知名的史詩巨作，也有台灣之前從未映過的電影，於一月初即以套裝方式推出，其中最受矚目的兩部作品，一部是一年多前在台重映時創下佳績的金獎影片《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另一部則是名氣極大，但年輕一輩的觀眾——尤其是藝術電影的主力消費群，包括文青還有所謂的「影展咖」等等，之前較少有機會在影院親炙大銀幕放映的《遮蔽的天空》（The Sheltering Sky）。

掀起懷舊朝聖熱潮

傑瑞米湯瑪斯何許人也？這位製片家的作品有什麼好值得被特別挑出來製作成專題獻映的奇特之處？

他出身電影世家，父親勞夫湯瑪斯（Ralph Thomas）以及叔父傑若湯瑪斯（Gerald Thomas）都是英國影壇的知名導演。勞夫是英國影史上知名「醫生」系列喜劇片的導演，這套「Doctor」片集，以現在的說法，就是流行文壇知名「IP」改編搬上銀幕，第一部大紅之後，接著就一部跟著一部，一九五四、一九五五、一九五七年連續三部都由英俊多才的青年明星狄鮑嘉（Dirk Bogarde）主演，廣受歡迎，他在一九六○年代初期還再次回歸，再扮同一角色。

至於傑若叔父，也是系列片集的知名導演。由他掌舵的「Carry On」片集，承繼了英國社會的俚俗娛樂傳統，以Music Hall（即在劇場演出的英式綜藝節目，有點類似台灣的歌廳秀之類的表演）為它的喜鬧劇基礎，這也是影史上時常拿來與詹姆斯龐德系列相提並論的重要系列電影。

傑瑞米湯瑪斯自幼就胸懷大志，決心朝電影事業發展。他自最底層的工作開始逐步努力，一九七○年代初期終於爬升到得以在剪輯室裡工作。一九七四年他開始嘗試擔任製片工作，十年後，他成為《末代皇帝》的製片人。

《末代皇帝》的輝煌成績，使湯瑪斯與導演貝托路奇（Bernardo Bertolucci）的合作愈發穩固，他們後來還合拍了《遮蔽的天空》、《小活佛》（Little Buddha）等，合稱為貝托路奇的「東方三部曲」。

二○二○年全球大疫，電影市場以雪崩式的跌幅，瞬間進入亟待產業轉型的慘狀，好萊塢新片不出，經典舊片、藝術冷門片等等，接連以「墊檔」姿態上陣，其中卻也有《末代皇帝》等作品大發利市，北市賣破千萬，不僅掀起懷舊及朝聖熱潮，也因為它以小搏大的運作方式，創下逾百分之二百的投資報酬率。

片中攝影令人驚豔

這次的專題影展，誠如前述，一年多前已經轟動過一輪的《末代皇帝》打頭陣，好像選戰時出場站台的特別來賓，由他領導，帶出後面的連串放映。其中又以《遮蔽的天空》是套裝中最引人矚目，整體「賣相」也最好的另一部重點名作。

《遮蔽的天空》雖然整體成績遠遠及不上九項奧斯卡入圍百發百中的《末代皇帝》，它由名著改編的身分背景，還有最值得一提的攝影，在在都令這部在編、在導，沒那麼傑出、不朽的電影，突然之間得到傳世的意義。

它的畫面，從景框到構圖，在到畫面的內容物，每個元素都值得細品，當然還有色彩、光影，儘管說不出哪裡特別出色，整體卻是舒服、自適的完滿存在。《遮》片故事聚焦在三位主角身上，其中一對是藝術家夫婦，還有一位跟屁蟲朋友，在二戰甫結束的一九四七年，遠渡重洋，風塵僕僕來到北非，之後一路深入，希望在撒哈拉沙漠中能尋找到自己人生的定位。為此，同時也為了旅行，更是為了他們跟朋友之間的緊張互動，他們屢屢罔顧危機，硬要深入沙漠來思考存在的意義，或者在進退兩難的當下，不顧一切往前衝撞。黛勃拉溫姬（Debra Winger）飾演劇作家，與丈夫各有各的祕密，在漫長的旅程中，他們更自詡為「旅人」（traveler）而非「觀光客」（tourist），他們預備花上極長的時間，來此「體驗」所謂的「風土民情」。

《遮避的天空》的整體成績雖然未盡理想，片中的攝影的確讓人大開眼界，受到強大心靈衝擊，這也是攝影師的用心所在，藉此展現出自然、人文世界的純樸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