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博

新冠疫情之前，美加往來非常的便捷，就像台北到台南。目下疫情尚未結束，旅客必須提供病毒檢測陰性報告才能登機。而兩邊的檢測要求又不一樣，手續複雜，平添不少麻煩。一路上還要冒著被感染病毒的風險，所以，如果不是非必要，大家都不願出門──花錢找罪受。

但對我們一家四口來說，今年的情況有點兒特殊，必須抱著「拚死吃河豚」的精神，來一次跨國旅行。小兒子六月分在加拿大的大學畢業，八月已赴美國西雅圖的科技公司任職。他在那兒獨自租房，一周內就把「小家」安頓好了，開啟了人生的新一頁。他常與我們視頻聊天，可以看到他的家居生活。但內子仍不放心，非得親眼去看一下才踏實，真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

此外，十年前我們家曾順道去西雅圖玩過，是從那兒登上「公主號」郵輪，赴阿拉斯加看冰川。那次旅行，對兩個孩子的成長起了不少積極作用，他倆在作文中不止一次地寫過那回旅行，並說長大後一定還會再去。如今，十年後在西雅圖重聚，別有一番紀念意義。生活往往需要儀式感，給平淡的日子留下印記。

考慮疫情，要將旅遊風險降到最低，我們決定來一次純粹的西雅圖之行。金秋十月的中旬，我和太太從加拿大多倫多出發，大兒子從所在的美國洛杉磯直飛，在同一個周五的晚上到達了西雅圖機場，老二已租好車，迎接我們。這是疫情兩年以來，全家首次在國外相聚，彌足珍貴，雀躍不已。我和內子一直信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從孩子牙牙學語開始，每年至少出國旅行一次，目下已去過三十多個國家，使他們長了不少見識。

為了不影響孩子的工作，我們兩口子決定周一清晨就離開西雅圖，實際上只有兩個白天可用。而老大工作繁忙，只能在西雅圖停留三十八個小時。老二作為「東道主」，三周前就安排了我們的所有行程，參觀、購物各一天，事先預訂了門票、餐館。

周六清晨，老二先帶我們去附近診所檢測病毒，二十四個小時內知道結果。幸運的是，西雅圖所在的華盛頓州對外國人檢測免費。美國每個州的規定不一樣，對外國人通常收費兩百美金不等。

然後，跟隨老二去他工作的微軟公司「打卡」。十年前，我們也曾參觀過這裡，在比爾蓋茨工作過的會議室內，兩個小傢伙還模仿他的神態打電話，那時老大十五歲，弟弟才十二歲，彷彿一切都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我和太太都是學文科的，老大學的是商科，壓根兒也沒想到，家裡會出一個理科人才，老二給了我們一分意外的驚喜。

微軟總部既像一座城市，又像一所大學，占地有兩百多畝，有四萬名員工。如果第一次來這裡，十之八九會迷路。一百多棟樓分別以數字命名，蓋茨在當年建樓時要求全設計成X型──為了保證每個辦公室都有充足的陽光。目下，正在大興推倒重建工程，過幾年會更加壯觀。

老二還特地帶我們去參觀了微軟的三間樹屋。顧名思義，就是建在樹上的辦公室──能開會、進餐和休息。公司之所以在戶外建辦公空間，是因為研究發現，在大自然中人類的創造力更容易被激發。我開玩笑說，在這兒辦公根本分不清是上班還是春遊，兒子說目前還屬樣板階段，但公司的理念倒是不錯的──並不是把自然帶進城市和辦公樓，而是我們就在自然裡面。

最後，我們步行去參觀老二住宅附近的亞馬遜總部。那三個巨型溫室球體非常引人注目，它被「五角化六十面體」玻璃帷幕所覆蓋。球體由兩千六百多塊玻璃面板和鋼架組成，高度從三到四層樓不等，最大的那顆球高達二十七米，裡面設置會議室和零售商店。

想不到的是，在鋼架、玻璃面板緊緊封閉的三大球中，竟然藏著一個熱帶雨林。整個設計將自然景觀融入建築環境中，已成為本地區的地標和旅遊勝地。我們身處層層疊疊的植物包圍中，如臨真正的「亞馬遜雨林」，歎為觀止。據講解員說，這裡培育了四萬多株植物，來自三十多個國家。為了這個巨大工程，亞馬遜真是花了血本，工時長達七年，耗資四十億美元，終在二○一八年初落成。

周一回程的飛機上，我問太太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她邊笑邊點頭。確實，從老二這幾天的表現來看，比我們想像的更成熟，儼然已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真的可以單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