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秋蘭

您出院後，載您行經學校門口，或許前身是師範體系學校的緣故，保留著尊師重道的學風，校門口兩位駐衛警，將我這位年過五旬的老學生，誤以為是教授，竟立正向我行禮。您疲累的眼神，霎時有了驚喜的光芒，亮閃了一下，直望著高聳的校門，唇角有了一絲的笑意。

我說，第一天到上課的教室時，有個從大陸來的交換生一看到我走進教室，也對我敬禮喊：老師好！我跟那可當您孫子的學生說，我跟你一樣是碩士班研究生，我不是老師。

您一直不贊同已過知天命之齡的我再讀研究所，如今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您幽幽的說，有影喔。

疫情期間，外人不得進入校園，我說等學校開放了，再帶您進去走走，讓您看看上課教室、校園美麗的湖、蒼鬱的金龜樹以及高聳的粉撲樹。坐在車內的您，微笑著，無力的點點頭。

下屏東淡水溪舊鐵橋帶您四處逛，正在整修鐵橋枕木的一位先生，拿了把椅子過來請您坐，跟您聊起他照顧因中風病苦多年的母親的辛酸過往，已飽受磨難的您滿懷無奈的說：我讓大家苦辛了，最好能在睡夢中走，不要擔誤拖磨大家。

二○二○年九月二十四日清晨，因腎疾折騰纏縛的您，終於所願遂意，不再苦痛息喘了，八十三載人間旅程，塵世緣盡，闔眼道別。

「哀哀親恩，劬勞辛瘁；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從小總是倔強的我，從來就不是順您心意的好女兒，棺木旁百般叩首也難報母恩。愧疚憾責，冥陽遙隔，母女緣盡，涔涔淚潸，祈願您彌陀接引，往生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