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苓子
在那個「兩個不嫌少,三個恰恰好,四個成常態」的六○年代,山上的孩子在物質生活上是捉襟見肘的,可有趣好玩瘋癲的日子沒從少過。滿山遍野一個人高的芒草,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翡翠綠的海洋,山風拂過,一波波的草浪盪出沙沙的低語聲,她們在偷偷傳遞著:裡面躲了大大小小十多個野孩子,正在草中興風做浪。
中午吃飽飯,大人們忙著做家庭手工賺錢,大孩帶小孩的躲貓貓大戰又往後山那片長草裡藏。野草叢林中被小屁孩鑽出數十條路徑,曲曲折折百轉千迴,每人都有專屬的祕密通道及私人山洞可躲,四通八達的出入口,搞得大夥兒暈頭轉向。這個遊戲可以玩到大人拿棍子來逮人還樂此不疲,回家已是滿身的草籽與青草香。
野草迷宮裡,春去冬來四季交迭,李子熟了、桃子紅了、桑椹紫了枝枒,百香果爬滿樹梢、野生枇杷霸占枝頭,土芭樂軟了、結實纍纍的黃色木瓜叫人垂涎,引來了貪吃的小孩與小鳥們,日日上演著你追我趕的戲碼,隨手丟棄的果核,慢慢壯大了這片天地。
有吃又有玩的山居歲月,記錄了我想當個鳥媽媽,結果養死一窩雛鳥;把山溝裡撈來的水蛭當成泥鰍獻寶;烤地瓜時不小心燒掉鄰居柴房,爸爸氣得將我吊在龍眼樹下鞭打,打成猴子不知屁股紅;躺在樹上看天上白雲變化萬千,低頭閱讀手中的《安徒生童話集》,耳邊聽山林野鳥啁啾說唱;午後偷抹媽媽的胭脂口紅披著床單演歌仔戲,晚上捉了罐螢火蟲當燭火,圍成一圈說鬼故事……它串起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回憶,說不完也道不盡。
山中童年有如繪本,是上帝打翻的調色盤,色彩斑斕、大膽鮮豔,我在裡面盡情揮灑,用生命寫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