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崑晉

在《韓非子．說林下》提到「刻削之道」：雕刻人的訣竅在於，雕刻鼻子，寧可刻大一些；雕刻眼睛，則不妨刻小一點。如果鼻子刻大了，可以削減修得小一點，但一開始刻小了，就無法再加大了。同理，眼睛刻小了，可以加大；刻大了，就難以改小了。講完這個道理之後，韓非子接著說：應用在做事上，對那些一旦做錯就不能恢復、挽回的，懂得這個道理，就能減少失敗了。

從韓非子所講的「刻削之道」，可以帶給我們一些啟示：

首先是「慎始」。謹慎開始，畢竟一開始的作法將會影響事情後來的發展，所以需要周詳的計畫，對可能遭遇的困難，以及最後的停損點，都應該事先設想，預備相應的對策，然後才付諸實行。若不謹慎開始而貿然行動，一旦鑄成大錯，不是加倍辛苦地力挽狂瀾，便是後悔莫及。然而，謹慎開始固然減少失敗，但過度地謹慎保守也將使人失去嘗試的勇氣；畏畏縮縮，一直在假設，時間一直在拖延，事情也會變得無法成就。因此，做適當的準備之後，便要放手去做，因應事情的發展而作調整。

其次是「留有餘地」。做事應留有餘地，如前韓非子所舉的例子，畢竟計畫往往趕不上變化，再加上意外隨時可能發生，保有彈性空間才能因應無常的到來。對事如此，對人更該留有餘地，尤其是在我們明顯是對的，是站得住腳、有理的一方時，往往理直氣壯，得理不饒人。或一時為對方的錯誤行為感到十分憤怒，惡言暴行相向的結果是友誼的斷絕。情緒是發洩了，但也從此結下惡緣。

「蓋茲堡戰役」是美國南北戰爭中一場著名戰役。當時林肯總統麾下的米德將軍，因不聽從他的命令而導致敵軍逃逸。林肯在盛怒之下寫信給米德將軍，並在信中最後的幾句話中，毫不掩飾個人憤怒的情緒地說：「期盼你會成功是不智的，我也不敢奢望你會做得更好。良機一去不再，我實在深感遺憾。」

然而，林肯並沒有寄出這封信，這封信是後人在他過世整理遺物時發現的。為什麼當時林肯沒有寄出這封信呢？也許是在他盛怒之際隨即想到，一旦這封信寄出，他與米德將軍之間的關係，將出現一道永遠難以彌補的裂痕，米德將軍可能從此不再傾盡全力為他打仗，甚至不顧眼前緊急的戰況，離開職守，不再為國效力。

一念之間，使林肯忍下了憤怒，也為他和米德將軍之間留下回轉的空間。這個事例讓我們明白，留有餘地，能使彼此雙贏；當下情緒的管理，也是一門重要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