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子

老公下班回家，我一邊熱湯，一邊告訴他春光裡漫走植物園的舒爽、咖啡店午餐偶遇一位優雅女士相談甚歡的快樂，還有綠繡眼來院子桂花樹築巢的喜悅……整場十分鐘獨腳戲，我的一日見聞有聲有色，老公一邊吃菜喝湯，一邊嗯嗯回應，隻字未提他上了一天班的「心得」。

B型的我像個澆花器，一旦壺身裝滿了水，就一定要傾灑出來，大部分是開心的訴說，有時是盡情的辯論，然後船過水無痕。A型的老公是個悶葫蘆，凡事只選重要的講，不喜歡談別人的八卦，也不善於傾吐心中鬱悶，所以常常是我說得眉飛色舞，他默默聽著，恍若接收豐沛水花的大樹；大樹少言，但溫暖庇護了一家。

我念書時經常參加演講比賽，職場上也是靠嘴巴吃飯的老師，說故事、訓話都不用打草稿，就能整堂課滔滔不絕、擲地有聲；所以，我相當崇拜那些擁有好口才，能在大場面侃侃而談的人。哪裡知道，上天幫我匹配了話不多的夫婿，戀愛時，來我家禮貌打過招呼後就安靜看電視；打電話訂位或點餐，一開口總是侷促緊張地「那個……」，我和女兒總在一旁竊笑，因為女兒也是口齒伶俐一族。

三十幾年前，老公與幾位同學共組公司，住在同一棟大樓裡，往來密切。他的同學們個個意氣風發、高談闊論，自信燦笑的臉龐閃亮耀眼；而老公只是靜靜聆聽，偶爾發言幾句，光芒微微，讓我有點悵然若失。

久了，合夥人互相猜忌，老婆們比名車、名牌包也比出嫌隙，老公則成了他們抒發不滿的對象，因為他傾聽不批評，不加油添醋也不傳話，才維繫住同學情誼。後來同學拆夥，曾經亮眼的星星有的墜落凡塵，有的衍生婚外情，而一貫沉默踏實地老公，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我終於了解，好口才與好丈夫，不一定畫上等號。

所謂：沉默是金，雄辯是銀，寡言是福。我們家的悶葫蘆與澆花器，互補互信，永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