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明人朱國禎的《涌幢小品》27卷，有「雲雨」一章，主要說的是五胡十六國時期發生跟「老天爺」有關的一件事：苻堅圍姚萇，營中乏水，絞馬矢以吸，多渴死者。俄大雨，營中數尺，周營百步外寸餘而已。堅怒，推案曰：「天其無知，乃降澤賊營。」

這件事發生在太元九年（西元384年）六月。時值前秦皇帝苻堅圍攻後秦武昭帝姚萇，試圖剿滅自己政治上的一大對手。但是，就在大功即將告成——姚萇的軍隊被重重圍困，並且因為營寨裡嚴重缺水，士兵們不得不從馬糞中絞出些許水分度命的時候，天上卻突然下起了大雨。因此，苻堅怒不可遏地詛咒老天：「你也太無知了，竟然把好雨降到了賊營中！」

我們常說「老天有眼」，但事實上，老天無論有眼無眼，始終如一——它既不會刻意去討好哪一個，也不會刻意地去損壞哪一個，而是一直按照自身的規律隨順運行。所以，對任何人來說，得了老天的便宜你不必謝謝，因了老天的緣故出了些許差錯你也不必抱怨。你該做的是什麼？是從自身出發，總結個中的經驗教訓，再接再厲或者是痛改前非。

苻堅真的該好好地反省：為什麼姚萇這個他昔日手下的得力幹將，會毅然決然地反叛自己。比如說，他派姚萇等去圍剿叛將慕容泓，最終不幸兵敗，原因到底何在？誰又應負主要責任？而鑒於身為總指揮、也是他的兒子苻睿，有勇無謀、好大喜功，還又聽不進姚萇的正確意見，所以答案是十分清楚的。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苻堅卻殺了姚萇派來謝罪的龍驤長史趙都、參軍姜協，逼得姚萇不得不逃命，並最終舉起了反旗。

抱怨老天，似乎可以推卸當事者在某些問題上的責任，歷史上這樣做的人不少。比如說項羽就是這樣——他的「天亡我也，非戰之罪」言論，響徹中國兩千多年的天空。然而，我們又知道，這樣的抱怨無法解決任何問題——苻堅最後竟然就死在姚萇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