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姿螢/高雄市義守大學四年級
看著眼前臥床的個案,職能治療師正在幫她做復健,身為職能治療實習生的我,儘管今天是第一次跟著老師到病房,但對於這個環境卻不感到陌生。
隔壁床是整天嚷嚷的阿伯,以及從頭到尾一直昏睡的婆婆,這也是我阿媽曾經身處的地方。幾年前她因一次感冒脫水,身體狀況變得大不如前,家裡沒有人力可以給予完善的照顧,因此舅舅們、阿姨與媽媽商量後,找了一間離家十五分鐘車程的療養院,讓阿媽能夠受到足夠的護理照護。
慶幸的是,阿媽神智依然清楚,只是身體虛弱了些。只要有空,舅舅和媽媽都會到療養院和阿媽講講話,我則是假日回家裡時才會和媽媽一起去。
某天下午,我正聽著學校安排的演講,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她說阿媽從醫院回來了,在家裡等著台北的阿姨回家,這個時候即使通知我,我知道我用飛也一定趕不及回去。掛掉電話,回到病房,我的視線模糊了眼前臥床的個案,一切那麼熟悉,但是她不是阿媽,而我也不是孝順的孫女;除了去看阿媽的次數少之外,我一點都沒有將所學應用在阿媽身上,我沒有幫助她做關節運動,沒有幫她維持肌力——為什麼我服務的不是我的親人?
每次想到阿媽,記憶中最深刻的是只要我一回去,她就會開始翻零食餅乾,手裡捧著一把給我,或者從冰箱拿出冰凍的龍眼,剝好一顆一顆的放在碗裡再拿給我。在我腦海中的她的身影,稍微駝背,走路慢慢的,頭髮是灰白色,燙成捲捲的,蓬鬆蓬鬆的在腦袋瓜上,會翹著腳坐在她的椅子上,話不多,但是她關心她所有的兒孫們。
這個禮拜假日是阿媽的對年,我有很多事情得做,但是想到過去不常去看阿媽的原因,就是因為忙著這些事,所以這次不應該再重蹈覆轍,徒增遺憾。
回到家,師父來了之後,神明廳站滿了人,大家人手一炷香,聽師父快速的念誦經,之後開始說祝福的話,這樣的過程重複兩次後,儀式結束。我心中有些空虛,呆呆看著眼前的煙飄向遠方,我甚至不知道念這些祝福語對於阿媽的意義何在?究竟對年是為了逝者辦的,抑或是生者?
我想,我不需要這些外在的儀式。每當想到阿媽時,有沒有落淚都沒有關係,因為我知道自己內心依然懷念她;我心中有她,這就是最溫暖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