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坤德

沒來由的，體重竟直線下降，以驚人的速度消瘦著，家人關心叮嚀、朋友好意慰問，甚至連自己都驚訝於身體的改變。無奈身繫囹圄，盼能立刻接受精密的全身檢查而不可得。

報告上呈到批准期間，心中忐忑可想而知，加之「同學」間的蜚短流長，更增添了許多想像的驚怖。萬般皆由心造，那愚昧的我執，日以繼夜地自行渲染著，於是那段等待的日子裡，在自我驚嚇、憂慮中，身形更加消瘦了。

終於，出監外醫的報告下來了。由於規定，手銬、腳鐐自免不了，而那冰冷的觸感，再次勾起不堪回首的記憶，雖不願多想，卻也難以抹滅。那段荒唐的過去，已成為人生的一塊暗黑標記。

強按下不愉快的記憶，坐上車，駛向渴望已久的自由國度，雖只能遙望，但能目睹平凡人日常的一切，於我，卻是一種幸福想望練習。拉回意識專注於醫院門庭，倏忽驚覺，自己要背負戒具行經那人來人往處。不自覺垂下頭，這難堪的一環，始料未及的羞愧，其感覺，難以筆墨形容萬一。

果不其然，拖著腳鐐、手銬下了車，引來的目光似利箭，如芒刺在背令人惴惴不安。進入醫院，候診的人們個個引頸觀望，我的頭垂得更低了，左右戒護的主管如臨大敵，小心觀察周圍情況。突然，天外飛來一句無心之語：「你看壞人，做壞事就會被抓走！」是一位年輕母親即時教育著小孩。當下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下次換我演壞人吧！」經過那對母子時，主管故意拍著我的肩，放聲為我解除窘境，低垂的雙眼頓時溼潤了起來。這適時的體貼，在這寒冬溫暖了我的心，更保全了我的尊嚴，至少，讓我不覺卑微。

主管，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