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酸檸檬
故事總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我們期待旅行者路過我們的村莊,他說:「很久很久以前……」,故事總是離開現實追索心靈的幽黯,故事總是荒誕離奇卻又帶來智慧與願景,於是,我們嚮往故事,也害怕故事。
迪士尼版的《白雪公主》於一九三七年第一次以動畫形式播出時,延續了這個說故事的傳統,不同的在於,是所有人一起翻閱這本大書,一起進入統一的天馬行空的世界。
我們曾經愛上公主,也批判過公主,但公主的經典性,卻不曾消失。或者說,公主總會觸動我們心裡的處女地:美好純真、善良不帶判斷,或者說那也是一個封閉無知的世界,我們能看到的還只有自己。我們開心地生活其中,以為我們就只是那樣的純真,脣紅齒白、髮如烏木肌膚勝雪,那樣的形象鮮明,直到成長的警鐘響起,心中的黑暗開始騷擾自我。說是黑暗,也許不一定正確,就是一些不被社會認可的想法蠢蠢欲動,在夜裡、在獨處的時候,它悄悄爬上眉梢,打算替代原本的形象鮮明。
白雪和巫婆,就像我們願意被看見的形象,以及我們心中不被認可的想法一樣,當我們希望有所突破時,這兩種形象就會不斷地在心裡對峙。而一次突破就是一次成長。白雪公主受苦、被恐嚇、躲進森林避難尋求溫暖、進而安逸、因為無知而被引誘、死亡、重生,彷彿就是我們心靈中退去舊傷時,那種痛苦到以至於需要重生的成長痛,總是很難向誰說起,也難以形容,但是不約而同地,在看到《白雪公主》這樣的故事時,我們的心靈會有所悸動,可能是懷念那塊純白的心靈,也可能是恐懼即將到來的冒險與蛻變。這也就是故事在我們心靈引起共鳴的方式。
《白雪公主》最大的救贖力量是「愛情」,但愛情不再是現代少女唯一可以開闢出自我的道路。我們不妨把愛情看做是一把通往蛻變道路的鑰匙,它的形象可能因人而異,而王子也只是我們這個階段的暫時目標,他救了我們,我們卻不必在他身上許願終身。
迪士尼版《白雪公主》可惜的就是,縱然延續了講故事的天馬行空傳統,卻把王子的形象搞得這樣模糊,而且敷衍地以「幸福快樂的日子」了事。於是,我們不能迴避這個迪士尼版本,最終還是根據時代對女性美與女性性格的要求,塑造了一個完美女性。例如當時的流行短髮、例如賢慧可人;例如女性跟愛情跟家庭的關係,也因此給了我們一個考據的可能性,如果我們懂得批判,那麼證明過往的日子裡,我們都成了覺醒的女性;而如果我們還只能是公主,只能潔白無瑕,那麼就要小心這致命的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