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人：于國華

從農業社會轉向工業社會，創造了城市繁榮，卻以傳統鄉村的衰落為代價。邁入現代化的國家，都必須面對鄉村發展問題；而問題的關鍵，落在「流」與「留」的創造與控制。

傳統鄉村，以農村為例，依靠農業和初級工業維持經濟。農村工業包括農產加工以及手工業；這些活動，充分運用農產、天然資源與人力，向外銷售到城鎮，增加鄉村收入。換言之，農產品和初級工業產品「流出」，換成金錢和生活物資「流入」，支持農民在鄉村「留駐」。工業化之後的城市，工業發達以及貿易興盛，不再購買農村產品，造成農村經濟困境。於是，農村只能藉由人力「流出」，前往工業區與城市打工，賺錢「流入」故鄉，支持無法外出的老弱婦孺「留駐」農村生活。

人力從傳統鄉村流出，是鄉村經濟和社會問題的基本因素；即是人類學家費孝通主張的「社會損蝕」。日本、台灣、大陸的發展經驗，都出現同樣現象，也都使用不同方法試圖解決「社會損蝕」困境。

日本對於人口減少的「過疏地方」曾經採用不同策略，包括增加社會福利、開發工業區等大型投資，但都不能解決人口外移問題；一九八○年代以後興起的社區營造，吸引使觀光客帶著消費流入，同時提升鄉村產品的價值和競爭力，帶動產品收益回流，藉此穩定了鄉村人口，也吸引年輕人回流。日本推動中的「地方創生」，藉由發展地方特色，引入人流和促進產業升級、改善鄉村生活，帶動鄉村發展。

大陸「新型城鎮化」循著同樣路徑，透過政府和社會資源流入，提升鄉村產業和生活水平；再藉由城鎮發展，形成新的消費市場，支持與帶動城市周邊鄉村經濟，減少鄉村人口流往大都市造成的城市和鄉村問題。

台灣的社區總體營造，曾經發揮同樣的效應。一方面透過政府補助對社區「流入」資源，提高留駐者生活水平，同時藉由文化產業增加收益。愈來愈多年輕人選擇返鄉生活、工作，人力的流入帶來鄉村的活力和創意，以及永續發展的希望。

鄉村發展政策是否有效，可以從帶動「流」與「留」的效益評估。例如，大幅提高鄉村人口生活補貼，以政策引導資源流入，有助於人口留駐、但必須政府不斷注入資金。如果抱持創業概念，由政府或社會資源流入、促進產業創新，有機會啟動鄉村發展的正向循環。

九二一大地震之後的埔里桃米社區，就是成功的案例；日本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瀨戶內海藝術祭，是以藝術節慶做為投資，帶動人才和觀光資源流入，同時創造鄉村品牌，達到鄉村經濟和社會振興發展的目的。

扭轉「社會損蝕」的關鍵在「留人」。各種名目花稍但目的不清的補助與建設工程，最終也是財散人去，不能解決鄉村問題。鄉村缺乏人才，鼓勵和支持年輕人流入，讓他們在鄉村創業、立業，才能打破鄉村衰落的惡性循環。這樣的鄉村振興故事已經在台灣許多地方發生；以「留人」為目的，引導資源合理的流入與分配，才是以政策解決鄉村問題的明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