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卓紋君
前一陣子看了一部電影《突然二十歲》,讓我重新思考,如何可以更加溫柔地對待看似不好相處的麻煩老人。 主角是一位跟獨子同住,和媳婦處得不好卻溺愛孫子的老奶奶。有一天,她闖進一家神祕的照相館,哪知鎂光燈一閃,就變回了二十歲的模樣;從此展開重回青春的新奇日子。
為了幫孫子,她加入樂團成為主唱,由於生命歲月的洗鍊,唱起老歌來格外令人陶醉。電影最撼動我的片段是,海選時,老奶奶唱著一首又一首的老歌,隨著詞曲旋律翻湧出淒涼的往事:丈夫從軍離家,她手摸著肚子,不敢告訴丈夫自己已懷孕;接下來,她收到丈夫殉國的書信,再次摸著隆起的肚子,滿紙的淚水,訴說著寡婦的哀戚;之後,她決定獨力撫養孩子,寧可自己餓著,也不願委屈了兒子……
看到這裡,我不禁動容了!這位原本看似只會抱怨嘮叨、管東嫌西的老奶奶,沒想到她的過去竟是如此曲折孤苦,原本的青春年華和歡樂夢想,全都拋在了養育兒子的責任之後。
影片給我的啟示是,我們很容易因為生活習慣或價值觀相距甚遠,而相互不以為然,甚至不屑鄙視;就像電影中的老奶奶,一開始那種不討喜、顧人怨的樣子。但如果回到同樣身為人的立場,從「想著自己」下手,再定睛凝視他人,是否也能開拓出一種敬老護老的胸懷呢?
以每個人都會有的經驗為例,當我們在乎或喜愛某些事物時,往往會過於投入而無視於他人的存在或反應,這種狀態不分年齡、性別和身分。當我們看到長者固執己見、無法變通,其實不也就是自己面對在意的事物那種執著的樣子嗎?再者,長者當前不討喜的樣子,是否代表他這一輩子都是這樣呢?想像他們年輕時,也曾展現出跟我們一樣歡喜雀躍的可愛模樣,是否可以讓這位長者的形象更完整,讓我們不再侷限於他令人討厭的這一面呢?
同樣地,當我們遇到不可愛和不認同的人事物時,我們也會展現出厭惡和排斥的言行;而長者對著我們嘮叨、指點,不也正是我們面對不喜事物的反應嗎?何以對自己此時的狀態視為理所當然,面對長者同樣的狀態就無法寬容呢?再者,長者曾經遭逢哪些傷害或不公不義之事,我們並不全然知曉,如果能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理反應,是否就稍能體貼長者許多看似不合情理的言行反應呢?
從電影得到的一點啟發,願跟有心人一同分享、勉勵。
(本文作者為高雄師範大學諮商心理與復健諮商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