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春
以前,農村新婚夫婦的家裡,一定會有一件長五十公分、寬十公分的圓形嫁妝——捶衣棒。
它是女人們洗衣物的工具,也是女人們自衛的武器。我們老家有個頗為風趣的說法:一個女子嫁給了一個男人,就離開了溫馨的家,孤零零地來到一個陌生地方。如果男人對女人不好,甚至打女人,捶衣棒就能作為武器抵擋一陣。
記憶裡,母親的捶衣棒是光滑的,順溜的,由於用得時間久了,油漆脫落,變成了灰白色。母親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清洗一家人的衣物,一件件衣服用肥皂刷過後,必須再用捶衣棒敲打,才能清洗乾淨。每天,母親刷過衣物後,就會用木桶裝起來,提到門前的小溪裡清洗。
小溪並不深,人們在稍微寬一點的地方用石頭攔起來,形成一個小水塘,就成為了村裡女人們的聚集地。她們成群結隊,提著衣物過來,把衣物放入溪中吸滿水,然後用捶衣棒敲打。此起彼伏的捶衣聲,像一曲曲動聽的樂曲,讓空寂的村莊活躍了起來。
女人們一邊捶打衣物,一邊聊著天,村裡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她們的話題。因為捶衣棒的聲音,她們必須加大音量說話,於是這裡就成了最熱鬧的據點,在村子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她們的捶衣聲、說話聲、大笑聲。
每天,我都是在母親的捶衣聲中醒來,然後在很有節奏感的捶衣聲中玩耍。我與小夥伴們踩著捶衣聲的節拍,奔跑著、大叫著,釋放著心中的快樂。然而捶衣棒也是我們的惡夢,每次惹母親生氣了,她就會順手提起捶衣棒說要打屁股,嚇得我趕忙逃跑,再也不敢犯錯。這麼大的捶衣棒,敲打在屁股上,肯定要被打開了花。雖然母親都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曾真正用捶衣棒打過我,但捶衣棒卻因此給了我不好的印象,特別不待見它,希望它能永遠消失。
隨著時代進步,洗衣機成為每個家庭的標配,再也沒有人到小溪裡洗衣物,也用不著捶衣棒了,母親的捶衣棒就此退出舞台,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但現在,我卻開始有點懷念那動聽的捶衣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