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船歌〉
嗚喂……
風兒呀吹動我的船帆
船兒呀隨著微風盪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作詞/韶瓊
作曲/印尼民歌
演唱/費玉清
印尼文化藝術豐富,從峇里島的雷貢舞、甘美朗音樂,戲劇、皮影戲、繪畫以及祭神儀式、廟宇建築等,都讓人目不轉睛。再以佛教藝術來說,位於中爪哇省日惹市西北部的婆羅浮屠(Borobudur),是雄偉壯觀的佛教遺跡。
婆羅浮屠的意思是「山上的精舍」,約建於九世紀,其形式呈現大乘佛教與密教的結合。整座建築猶如一個巨大的曼荼羅(宇宙象徵),下廣上尖,無固定出入口、祭壇、坐處,為露天原始廟宇。全寺共計五○五尊大小佛像,雕刻手法大多襲自印度笈多王朝之樣式,再加上數不盡的石雕,堪稱藝術珍寶。
近代的印尼則命運多舛,自歐洲勢力入侵,印尼被荷蘭統治長達三百五十年,直至一九四五年才宣告獨立。以後遇上天災、貪汙、分離主義、民主化進程、經濟劇變、貧富差距等挑戰,路途艱辛。至今全世界都有他們的人民遠赴異國工作,即所謂的「外籍勞工」,台灣亦不例外。
據台灣博物館的公開資料顯示,寶島有六十萬名移工,以印尼籍人數最多,約二十三萬人。就在今年八月二十日這天,印尼空中大學、台灣博物館與燦爛時光東南亞主題書店共同舉辦了「印尼國慶文化藝術節」活動。他們的國慶原為八月十七日(這天宣布獨立),但為了方便參與者,遂選定星期日也就是二十日這天舉行。全天有踩街遊行、虎面孔雀羽冠舞劇、趣味競賽、服裝秀等節目,讓在台的印尼人度過美好的一天。
上次本欄談到了「移民工文學獎」獲得回響,今天再談「燦爛時光」的另一件創意:在台北火車站大廳設立行動圖書館。
通常我們是進圖書館找書,但行動圖書館不然,是「書來找你」。於是工作人員推著行李廂至北車大廳,拉鍊拉開滿滿是東南亞書籍,這時新移民已圍攏過來,大家席地而坐,或聊天,或安靜看書,這裡成為他們宣洩思鄉情緒的場所。但被出版人郝廣才批為「在大廳席地而坐是沒文化」,刺傷了許多人,請問這是不是知識分子的傲慢與偏見?
說到印尼歌曲,不能忘記〈船歌〉。關於〈船歌〉,以此為名者甚多,我們所熟知的有十九世紀法國作曲家奧芬.巴哈在歌劇《霍夫曼的故事》中出現的〈船歌〉,那是女聲二重唱。另有羅大佑作曲、齊豫演唱的〈船歌〉,以及這首印尼文的〈船歌〉。
這首歌原名〈Sing Sing So〉,中文常寫做「星星索」,也正是貫串全曲的背景和聲,那是模擬水聲的哼唱,為蘇門達臘中部巴達克人的歌曲,他們主要從事農漁捕撈,因此以水、河流為歌詠是常見題材。印尼歌詞由通曉印尼文的吳庭寬所寫,中譯如下:「航行吧!船兒。帶著我一起,風吹著我,到遙遠的他方……」
接著,述說他無法與叔叔或舅舅的女兒結婚,內心的悲傷。總之,這是一首失意情歌。無論是印文或中文,第一句「嗚喂……」必須中氣十足地拉長音,技巧必須到位。台灣電視上打出的歌詞字幕常寫成「微……風兒呀……」是錯誤的,「嗚喂………」算是一種狀聲詞或是呼喚吧;同樣地,「星星索」也是狀聲辭,沒有特別意涵。
至於填寫中文歌詞者是誰已難考察,台大沈冬教授的論文指出,早期「群星會」電視節目裡唱這首「星星索」,作詞者署名為「韶瓊」。而大陸電視上唱這首歌,作詞者則署名「張英榮」。
由於早期的資料保存紊亂,甚至有唱片製作人告訴我,為了應付需要,他們有時會胡亂寫個名字充數。可知必須像莊奴先生站出來說:「〈甜蜜蜜〉是我寫的」,那才算數。所以「韶瓊」、「張英榮」是否真有其人?是否某人的筆名?已難追查線索了。
〈船歌〉的首唱者為費玉清,一九八一年灌錄在《變色的長城》專輯裡,但由凌峰在電視上唱紅。凌峰是三十餘年前紅極一時的藝人,他主持的電視節目《電視街》、《神仙老虎狗》、《八千里路雲和月》等,可能還鮮明地留存在現年六十左右的觀眾心裡。「光頭」是他的正字標記,說話豪邁俐落、唱歌自成一格,讓凌峰擁有高人氣。那時〈船歌〉剛引進台灣,他可能特別鍾情,因而在電視上經常引吭:「嗚喂──」,這首歌立馬打開知名度,不過我個人還是偏愛費玉清所唱。
〈甜蜜蜜〉與〈船歌〉漂洋過海來到台灣,陪伴我們四十年。而印尼籍新住民與移工為我們付出勞力,更要點滴在心頭。下次您在路上遇見他們,請多釋出善意,一個微笑勝過千言萬語啊。
小啟:本專欄自十一月二日起於隔周周四刊出,請讀者繼續愛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