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安

日前，到新北投中心眷村參訪，導覽娓娓道來眷村文化，令我心有戚戚焉，因為我也曾在台南的水交社眷村度過童年歲月。

水交社是空軍宿舍的眷村，民國四十二年空軍雷虎特技小組成立於台南，當時雷虎成員及眷屬多居住在水交社眷村，因而有「雷虎的故鄉」之稱。最有名的飛官，是雷虎小組的組長羅化平，前行政院長唐飛也住過這裡。

由於水交社的空軍多從四川基地遷來，我和弟弟妹妹耳濡目染學了一口四川話，反而不會說爸媽的安徽話。有一回旅遊到九寨溝，我不免秀一下四川話，但當地人笑我說的根本不道地。

我的左鄰右舍有不少傑出人才，如李家兄弟倆，哥哥李洪倫曾任職後甲國中、新豐高中，是作育英才、受學生愛戴的名師，弟弟李穗倫是腎臟科主任醫師；還有航空技術學校教育長賈澤民少將，天主教光啟社社長嚴任吉神父等等。

住過水交社的孩子，最難忘的應該是菜市場吧！陽春麵、牛肉麵、水餃、鍋貼、水煎包、餛飩、燒餅等，以及挑著擔子、南腔北調的叫賣聲──包子饅頭、麵茶、涼麵、駝峰冰棒，格外吸引人。只要聽到有人叫賣，莫不立刻起身操起家中鍋碗瓢盆，手裡拿著有限的零錢，循著叫賣聲衝過去買，大快朵頤一番。

猶記得媽媽拿五毛錢，叫我到菜市場買「辣舌條」加菜。所謂辣舌條，不過是辣蘿蔔乾罷了，媽媽每吃必咳嗽，我吃菜嗜辣，想必是那時養成的習慣，現在我也到了吃太辣會咳嗽的年紀。

眷村孩子也不會忘記幫媽媽醃臘肉、灌香腸、做年糕，度過年味十足的歡樂時光。我家的年糕會抹上香蕉油，味道很特別；媽媽交給我和妹妹的任務是到菜市場排隊，借店家的石磨子磨米漿，裝在麵粉袋裡抬回家後，用洗衣板壓著，上面放塊大石頭壓乾，再搓成粉糰狀，作成年糕。

我初中剛考上第一志願台南市中，爸爸突然因腦溢血病逝，媽媽在台灣的唯一親人是住在台北縣新店的妹妹，她希望我們北遷，彼此好照應，所以三年後我北上參加高中聯考，很幸運的考進北一女。

當榜單秀出，鄰居湯媽媽說：「恭喜啊！你家女兒已經一腳踏進了台大。」那個年代，考進第一志願是要放鞭炮慶祝的，但我不敢張揚，因為我能理解那鞭炮聲，會帶給成績不理想的同儕多大壓力。

如今的水交社，眷舍多夷為平地，只有幾棟代表性的官舍獲得保留，但童年的眷村生活及美食成了永不褪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