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少霖

一九三三年出生於福建省南安市霞美鎮三甲村的鄭家曾，今年已八十四歲。現今的他，是一位懷舊的老人，他喜歡有人陪伴，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講故事。常說著他的故事：

其所在的三甲村鄭氏家族裡，曾有九把鳥槍（烏銃、大銃、大貢，舊時火器槍，子彈上膛較慢。節日時用的是火藥，打獵時用的鉛子彈），用於防備強共（土匪、強盜）。那時，社會治安令人難以放心，流寇、匪幫眾多，老虎野獸同樣不少，特別在夜裡，占山為王的地帶更是老百姓不敢涉足之處。因而，有能力的百姓家常備武器，三甲鄭家的「九九人厝」正是如此。

在那些年代，鄭家所住的房子，名叫棋盤厝，也為頂厝，其厝前有「磚仔埕」。所謂棋盤厝，即是房屋格局如棋盤有四面，中間有天井，房屋較為緊密。當年，鄭家子孫生活在其中，傳說共有九十九人，因此它被稱為「九九人厝」。

舊時，整個霞美鎮沒有自來水，皆是用扁擔挑水回家貯存於大水缸中。當地有名為「李高仙」者，有一些日子裡，他家中水缸裡的水，在夜裡經常莫名減少。他懷疑鄰居懶惰，總在夜裡偷他家的水去煮夜宵，於是就一次次站在門口大罵那些他懷疑的偷水人。那些年代，百姓大都家境貧寒，住厝居家鮮有圍牆，所以要入他人家門相對較為容易。李高仙的罵陣，造成了鄰居間的矛盾，也導致他的鄰居一次次反覆申辯沒有任何偷水之舉。

如此多次以後，久而久之，李高仙內心就有了其它猜疑。於是，某天夜晚，他躲藏在房門內，偷偷觀察水缸及周邊。在凌晨一點左右，李高仙忽然看見一匹白馬踏空而來，似乎白馬腳下纏著布料，所以踩在地上毫無聲響，又似乎白馬本身是天馬行空，所以不會發出踏地聲音。那白馬把脖頸伸向李高仙的水缸，水缸裡的水就在一串咕嚕、咕嚕聲中，逐漸減少了。

這一夜，李高仙沒有驚動白馬。他想起了村中老人的傳說，如果能夠用女人裙子去罩住白馬頭部，就能將之捕獲。於是，他在次日晚上，準備了一條女人穿過的舊裙子，在白馬再次前來偷水之時，迅速將白馬頭部罩住。那一刻，白馬瞬間發狂，它嘶的大叫一聲，就狂奔逃離。

李高仙見之，並不心急。他轉身與老婆各自拿起一把鋤頭出門，他們倆四處尋找那一件舊裙。數百公尺外的地方，在當地一處名為「溝頭巷」中，他們發現了裙子，兩人在那舊裙遮蓋處用鋤頭向下挖掘，最終，他們挖出了一大甕的「白銀」。世人傳說，那即是白馬所化。

後來，李高仙將一部分白銀放於破棉衫裡，去購買建築房屋所用的石柱。他在詢價之時，對方看其粗俗、年邁，就用語言諷刺於他。然而，賣石柱的老板沒想到的是，最終李高仙購買了他店裡最粗大、最美觀、最昂貴的石柱；當年，李高仙在霞美鎮建造了一幢著名、豪氣、精緻的大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