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這張書桌是我的嫁妝，跟著我四十幾年了。我在案桌前翱翔網路，雲遊虛擬世界，或而閱讀書寫，撿拾歲月的吉光片羽。

婚後在外地租屋上班，書桌放在婆家新房。抽屜放滿先生的書物，中間抽屜最特別，放著他在東引當預官時的徽章、名牌、軍階等。每次回家，他坐在書桌前，拿出這些東西把玩，說著當年抽中「金馬獎」的煎熬往事，離島當兵的生活點滴，這時書桌是我托著腮聽故事的地方，留下新婚生活的剪影。

當了媽媽，孩子請婆婆幫忙照顧，新手爸媽假日回家學習扮演新角色，忙得不可開交。這時書桌是我們育嬰的工作檯，奶粉、奶瓶、熱水瓶、尿布等取代了先前桌上的擺飾，抽屜不再是先生專屬，嬰兒用品占據了大半空間。桌上交錯的物品，牽動我的思維，縈繞著生命的律動，深深體會「養兒方知父母恩」。

買了房子後，嫁妝搬到新居。房子寬敞，有書房，書桌不再放置臥房，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歸屬。這時的書桌有孩子塗鴉的歡樂痕跡，也有父子對奕下棋的劍拔弩張。而我喜歡縫補裁剪的女紅，書桌就是最方便的燙馬，至今桌面仍留有熨燙過的斑駁紋路，正是凡走過必留痕跡，這是中年生活的寫照。

孩子長大為方便就學，又舉家移居市區，房子更大了，每個人有自己的書桌，這張老書桌就完完全全歸我掌管。於是它陪我挑燈夜戰通過職場升等，也陪我敲打報告完成在職進修；陪我獨享曙光初透的美好時光，也陪我陶醉銀色月光的靜寂子夜；陪我走過空巢期的落寞，也陪我踽行人世間的冷暖……

復古的書桌與母親的嫁妝雷同，有母親的味道，我憶起母親從抽屜拿舊照片講古的情景；更記得那日父親騎機車載我去選購嫁妝的午後，我緊握父親厚實的肩頭，感受幸福與依靠。我愛我的書桌，它滿滿印記我過往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