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小平

媳婦經過一波三折，終於懷孕後，醫生超音波檢查後告知，她懷的是雙胞胎，她高興得不得了，一次辛苦，就可以獲得兩個孩子，真是太棒了。未料，事隔不久，才發現這位醫生檢查失誤，漏看了一個胎兒，媳婦懷的是三胞胎，一個單胞，兩個雙胞。這下子，兒子媳婦開始愁容滿面。

這時媳婦懷孕已是第八周，超過三十五歲的她算是高齡產婦，必須做羊膜穿刺，以確認三胞胎是否都健康，再考慮減胎問題。

當我們到了婦產科名醫診所，掛號就等了許久，這位名醫真的是忙到爆，好幾位孕婦同時診療，他就在幾個診間跑來跑去。名醫看超音波時，似乎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就問：「要留單胞的孩子？還是雙胞的孩子？」他給的建議是留單胞，因為單胞靠上面，比較安全。

媳婦他們問：「可能留下雙胞胎嗎？」

醫生只說了句：「雙胞的孩子比較可能得到輸血症候群（註：同卵同胎盤的雙胞胎，大約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機會得到輸血症候群，情況嚴重的話，兩個胎兒都會胎死腹中）。你們回家想一想，兩周後做單胞胎的羊膜穿刺，確定是否健康？如果健康，就留下。如果不健康，再做其他考慮。」他的說法似乎只有減胎一途。

所謂減胎，就是從超音波確認要減掉的胎兒心臟位置後，以長針注入氯化鉀，使胎兒的心跳停止，孕婦大約休息十五到二十分鐘後，再以超音波確定胎兒的心跳是否停止。至於死去的胎兒就留在子宮內，等他自己慢慢萎縮掉。

這不等於是幫胎兒執行死刑嗎？雖然他們只有兩公分大，可也是生命啊！

我私底下問兒子的看法如何？他也是覺得減胎很殘忍，希望三個都留，可是媳婦的顧慮也沒錯。除了孩子未來的生活用品、醫療費、學費等經濟考量，媳婦懷孕過程也會產生危險，萬一三胞胎又早產、體重不足，或有先天性疾病，照顧起來不但辛苦，開銷更是驚人。

為了想聽聽其他醫生的意見，我們又陸續找了兩家醫院，但答案都是一樣——減胎。

隨著羊膜穿刺的日子逐漸迫近，意味著媳婦他們必須要做出決定。我和老公以及媳婦娘家爸媽都傾向不減胎，可是對媳婦來說，這麼短的時間要做這麼重要的決定，實在是痛苦難當。

照說，我可以用婆婆的權威命令媳婦不准減胎，可是我沒有，畢竟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有權力做決定。而且媳婦也體貼我們兩老說：「我不忍心讓你們退休了，還要帶三胞胎，太辛苦了。」

這時，我突然想到住家附近的醫院，為什麼我們要捨近求遠，不去聽聽看這家醫院婦產科醫師的看法呢？透過朋友介紹，我們掛了一位女醫師的號；媳婦也同意再看最後一位醫師。

想到隔天就要決定三胞胎的死活，我的心都揪在一起，要碎了。我不停禱告，不停跟三胞胎說：「對不起，奶奶盡力了，奶奶救不了你們。」

萬萬沒想到的是，媳婦看診當天，因為害喜嚴重，差點休克，醫師安排她立刻住院，結果，當天下午的羊膜穿刺只得取消，也為三胞胎爭取到時間。

之後，又在好幾次陰錯陽差的奇妙機會裡，一延再延，延到減胎的最後期限，這時，媳婦終於做出不減胎的決定，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小生命得以延續，真是太美好了，而這分美好一直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