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橋

我有一個朋友從事創作工作，她確實相當有音樂才華，但只能接微薄的教學工作，所以生活得非常辛苦，加上和爸爸一起生活，常常必須面對爸爸對她工作狀態的質疑。

我看著她跌跌撞撞，給了她一些實質幫助，也給了她一些建議。

我建議她，找一分餬口的工作，用這分工作的素材從事創作。當然我舉了一些自身的例子。

我的建議非常務實，如果貼在臉書上，大家也會覺得非常合理，我相信按讚是很可能突破百人次。

隔天，我收到許多五十九秒的語音訊息寄到我的信箱，她告訴我，她出社會後做過哪些事、她在家裡的狀態、她目前的創作和現在的生活。從她焦急的聲音中，我知道她非常看重我，從中我讀出了許多心酸、痛苦，以及在自卑與自負之間打轉的情緒。

聽完她的回覆令我相當震驚，原來我建議的事，對她真的是這麼難。我默默地進去她的臉書看了她的創作，按了一些讚，我不知道這些年她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讀出的訊息讓我意識到社會價值如何形塑一個人的自我形象，如何對一個人的價值和創作造成傷害？

我到便利商店打工是有趣的，每天遇到的人事物讓我可以產生創意的來源。

她到便利商店打工是無奈的，每天回家面對爸爸和親人說她沒有出息。

我到餐廳打工是體驗人生，內場、外場都可以學到不同的東西。

她到餐廳打工是被迫的，生怕做不好事，打破玻璃、餐具或粗重的工作讓她受傷。

我是在累積生命的豐富和多樣性，而她去那裡打工，只是證明她無能，每天只能做這些事。她是一個創意人，而她的自尊在那個過程不斷地消磨。

沒有找到樂趣和定位。她的工作成了一個商標，太痛苦了，她選擇退下來。

這讓我聯想到一個有趣的插曲，我剛出社會不久，在一家高科技公司工作，剛好報到不久公司就搬家，我動作快，打理好自己的東西，就找公共區域打掃，廁所很多間只有一個阿姨在打掃，我打掃廁所算是又快又好，所以就主動幫忙打掃廁所。結果引來一連串的誤會。

「哇，你們公司的工友好漂亮！」

「妹妹，和媽媽一起打掃廁所啊！」

「總經理室的人怎麼會來打掃廁所？」

說真的，我被那次人來人往的對話搞得莫名奇妙。

我小時候在國外長大，各行各業都是有尊嚴與價值的。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形塑我的觀念，每個工作都可以做出樂趣。只是在台灣發現大多數的人和我的觀念不同，包括我爸爸。

一個人要根據什麼選擇他一生的職業，社會價值、家人期望還是自己渴求？這內心的波濤轉折，明日分享。